小路sy
2017-03-28 19:44:04
螢火蟲之光照耀下的哀傷
戰爭的本質是什麼?簡單來說,它可以是人類征服欲的外在表現,也可以是這個紛擾世界中看不見的內在羈絆。無論是哪種形式的戰爭,它們都無不折射出人性底層最為隱秘的那個角落。戰爭之於人類的影響不僅僅在於物質的毀滅和文明的崩塌,而更多的則是人們對人性最深層次的鞭撻和災難過後對於如何創造幸福的反思。
日本動畫電影《螢火蟲之墓》就是這樣一部折射戰爭中人性的泯滅與救贖的作品。它出自日本動畫電影導演和製作人高畑勛之手。看到電影開始時那醒目的龍貓標誌,很多觀眾都會一廂情願的認為這部電影是出自宮崎駿之手,不過當時由於宮崎駿忙於電影《龍貓》的製作,他並沒有參與《螢火蟲之墓》的任何製作流程。雖然《螢火蟲之墓》與《龍貓》同屬於「吉卜力」工作室的作品,不過在觀影效果上可以說兩部作品帶給觀眾們的觀影體驗是大相逕庭的。這種差異完全可以從兩部電影上映後的觀眾體驗窺探一二。1988年《龍貓》和《螢火蟲之墓》同時上映,當觀眾們從播放《龍貓》的影廳走出來的時候是面帶微笑的;可看完《螢火蟲之墓》後,有的人甚至哭到沒有力氣從影廳的座椅上站起來。這兩部的作品可以說完美地詮釋了什麼是「笑著進,哭著出」。
雖然《螢火蟲之墓》的劇情沒有太多的跌宕起伏和類似《龍貓》的奇幻色彩,但充斥在看似平淡無奇的敘事過程中無法揮去的濃濃哀傷,彷彿凝成一片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烏雲籠罩在所有觀眾的頭頂,滿足了觀眾們對於眼淚與鼻酸的渴望,也在很大程度上在內心層面衝擊著每一位觀眾。或許來自於亞洲人獨有的情感表達方式,《螢火蟲之墓》中並沒有「驚濤駭浪」般的抒情表達,更多的則是一種「暗流湧動」般的低沉訴說。
電影講述了一對戰爭孤兒的故事。影片開始時傳來主人公清太旁白似的那句:「昭和20年9月21日的夜晚,我死了……」,這彷彿是一句預言,又好像是一位深受苦難者的靈魂訴說。倒敘的敘事手法為影片幪上了一層少而可貴的玄幻色彩,而黯淡的色調搭配又好像宣告著主人公兄妹倆的悲慘結局。整部電影似乎在平靜地訴說著一段關於命運與掙扎的過程,更毫無保留地刻畫出人性在戰爭背景的映襯下所浮現出的無助與冷漠。如同命運之於人,人們總希望能夠與命運抗衡並最終全身而退,卻始終掙脫不開命運的枷鎖。就像清太和節子那對在苦難中苦苦掙扎的兄妹。他們曾經也擁有過幸福、溫暖的家庭,也因為戰爭而失去雙親;他們也在這種極度殘酷的環境下掙扎求生,然而最後還是雙雙走向毀滅。
生命的真諦在於即使人生路途中充滿坎坷,也會在黑暗中尋找那一絲黎明的曙光。清太和節子,他們相互攙扶,又相互支撐,一起尋找著當初那已經消失的美好。即便生活在陰暗、潮濕的防空洞,吃著已經腐敗不堪的食物,他們依舊能夠追逐著螢火中散發著的希望之光,期望照亮那已經看不清方向的前路。
他們究竟在追尋著什麼?這是一個最容易回答的問題,也是最難回答的一個問題。電影中刻畫最為深刻的莫過於對食物的渴望。這種人類最原始的慾求既像是那個特定歷史背景環境下的深刻影射,也像是對整部電影本質的指代。因為一切好的事物都為人們希冀,可當命運已成定局,這對食物乃至重生的渴望都已留下了悲劇的烙印。
地鐵站里橫七豎八、凍餓而死的屍體、被燃燒彈燒致焦黑、堆積如山的難民殘骸、爬滿兄妹母親遺體的醜惡蛆蟲,這一幕幕瀰漫著死亡氣息的鏡頭無一不預示著兄妹二人的悽苦命運,也為悲劇本身加上了完備的註腳——痛苦與磨難並不是悲劇的本質,而在痛苦與磨難下為了生存與生命博弈後的凋零往往詮釋了悲劇的全部意義。
故事中的螢火蟲彷彿是一個像徵符號,它們象徵著新生,也像徵著死亡。它們從裝有節子骨灰的糖罐旁紛紛飛起,它們也在生命枯萎時被無情地埋葬。如果說清太和節子的命運與螢火蟲有著相似之處,那麼電影就在這螢火中的一明一暗、一起一落之間完成了生與死的完美交織。
通過兄妹二人的命運軌跡,不難看出《螢火蟲之墓》實質上包裹著的反戰的精神核心。絕大多數的電影一般會通過對描寫戰爭的場景來突出戰爭的殘酷,進而來表現反戰的最終主題。不過《螢火蟲之墓》這種主題表達形式更讓人嘆惋和唏噓。人們在悲憫主人公命運的同時,也不禁思考著我們的未來將何去何從。憂傷夾雜著平凡,這種組合形式從根本上做到了使觀眾給自己做了一次最深層次的精神拷問。跨越了種族與國界的感動也真真切切地給予觀眾們最深刻的震撼與啟示。
當清太坐在山坡上的長椅上,懷中擁著正在香甜熟睡的節子。此刻兩個悲苦靈魂已然找到了最好的慰藉方式。在沒有悲傷與痛苦的世界裡,唯有真情與守望才是撫平創傷的良藥。當鏡頭轉向在戰爭後廢墟上重新搭建起的高樓大廈,星光點點的螢火蟲再次飛舞時,勾起回憶與哀傷的音樂緩緩響起,每一位真正懂得珍惜與珍愛的人都不會吝惜自己的淚水與感動。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悲傷與眼淚或許也是一種人心底中最初的救贖……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