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酒鬼、瘋子意淫式的狂歡

本來不想看這部國產爛片的，但是王博士告訴我，她看這部電影的時候，又哭又笑，像個傻子一樣。這反而激起了我的興趣，於是決定一看究竟。

剛開始聽說王家衛和張嘉佳要合作拍《擺渡人》的時候，還是有一點點期待的。因為這個故事很王家衛，一個她愛他，他愛她，她不是她的故事，如《重慶森林》、《東邪西毒》等，這種帶有缺憾的愛情故事似乎更能體現愛情的可貴。正如後現代藝術理念之一的「殘缺是完美最好的表達」。而我曾在某個半醉的夜晚一口氣看完張嘉佳的《從你的全世界路過》，當時給的書評是：有的故事不錯，有的故事呵呵，而雞湯我早已不再喝。無疑《擺渡人》在那本書里就屬於還不錯的故事。

「渡人」和「渡己」是佛家思想裡面比較有爭議的話題，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爭了兩千年也沒能爭明白，而擺渡人的角色也因為不同的角度而被持續地重新定義著。我的理解是，擺渡人有兩個特質：一是渡人容易渡己難，孤舟一帆何處岸？二是人來人往都是客，多少寂寞在心頭。所以我很期待兩位「大神」的合作，能不能重新定義一下「擺渡人」的角色，或者能把以上兩點用鏡頭語言表達也不錯。

然而從效果來看，這部電影基本沒有了王家衛的色彩，因而張嘉佳的不足也成了這部電影最大的短板。毫不客氣的說，張嘉佳是不懂愛情的，無論是他的書里還是電影裡面。首先，張嘉佳不懂為什麼愛一個人，電影裡陳末與何木子、管春與毛毛、小玉之於馬力，馬力之於江潔，看似深愛，也似乎交代了由頭，但終究是太單薄而變得毫無根基，令人不得不懷疑這是一份愛情還是在「裝逼」。其次，張嘉佳不懂怎樣去愛一個人，管春幫毛毛的方式，把自己的智商拉到了八歲以下的水平的同時也幫不上什麼忙；小玉愛馬力的方式，要嘛是讓他變成自己回憶中的馬力哥哥，要嘛就是毫無意義的爭強好勝以證明白己；而馬力說是愛江潔，卻只記得那年的藍色連衣裙，而那一句「她喜歡就好」是多麼的敷衍。如果愛一個人那麼簡單，世間哪會有那麼多的愛情悲劇！再次，在張嘉佳的愛情故事裡，太過份的強調那種傾其所有盡其所能去愛一個人的範式，所以陳末為了何木子堅守了一個酒吧十年，管春各種努力幫毛毛，小玉也對馬力盡心盡意。這是張嘉佳的故事打動人的地方，《從你的全世界路過》當年那麼火不是沒有理由。但是因為前面兩條的薄弱，反而使得這個亮點也成為了負擔，整個故事顯得十分的孩子氣。

張嘉佳構築的整個世界，應該說是武俠式的或者說超現實的。如果把酒吧換成客棧、把車子變成馬、把拼酒和打架變成比武，這個故事無疑就變成了一個武俠故事，可惜張嘉佳的故事裡面少了俠肝義膽的萬丈豪情，也少了俠骨柔情的千千情絲，變成情和義的外套包裹下的虛無與臆想的結合體。於是，整個故事變成了一群酒鬼、瘋子意淫式的狂歡。

回到電影的主題「擺渡」，我覺得導演也並不理解什麼是擺渡、怎麼去擺渡。李宇春那個例子用手中冰做比喻本來不錯，可是讓她哥、小玉還有那些下屬都抱著冰，多少都有點脅迫李宇春的味道，背後的邏輯很中國：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別人想想！可是這樣真的能「渡人」嗎？賈玲的那個例子更爛，都說「飽暖思淫慾」，餓的時候是有可能想不起那個他了，但是等吃飽了呢，無數的愁思還是會重新湧來。陳末和管春相處十年，卻連管春和毛毛之間真正的問題是什麼都不明白。小玉出錢給馬力開演唱會，只是給馬力一個假像，他真的能這樣找回自我？而渡人「成功」的小玉，只能以大哭和消失結局，陳末的擺渡無疑是失敗的。

從電影元素的角度講，電影也是乏善可陳。小玉、毛毛、管春、管春弟、山雞哥等等包括了電影裡的一切主角和配角，基本上都不會好好說話，這讓大部份的台詞既無厘頭又突兀。因為電影情節的虛幻，導致演技派根本無從施展，而演技爛的AB也沒有那麼多展示自己爛演技的機會，所以梁朝偉和AB的演技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在這部片子裡基本平分秋色。笑點也是很普通，「一個字：奔潰」這樣的梗，實在是老得不能再老。而小玉抱馬力的影子這樣的場景，在小說中讀起來還覺得有點美好，但用鏡頭表達出來就意境全無，而更讓人受不了的是這個鏡頭竟然一前一後兩次出現。

寫到這裡本應該結束了，但突然想到有一次上課的時候討論過的「value」，這是一個主觀與客觀交織的概念，有時候我們可以定義出某些很一般性的「value」，有時候則是因人因時因地因文化而異的。這樣一想，即使這是一部十足的爛片，但王博士能夠因此想起了過去的一些什麼，又哭又笑，鴨博士能夠因此想到了些什麼，不斷搖頭又頷首，它也具有某種「value」吧。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