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美麗，我們會贏

當脆弱的人類面對殘酷的戰爭，當武器、火藥展現出強大的異己力量，當種族反目、人性扭曲，生活之舟是否將陷於傾覆，甚至萬劫不復？當美麗被摧殘，是否還有什麼東西值得期待？主人公圭多用他的行為告訴我，無論身處何種境地，只要仍然懂得去愛、去發現生活的美好，直到死去仍然對生活充滿樂觀，那麼這樣的人生就是美麗的，這就是人生贏家。
從影片的拍攝技巧上看，主要是通過前後部份畫面色彩的變化凸顯出來的。法西斯專政之前，整體的色調是偏暖色的，色彩種類更為豐富。猶太青年圭多憑藉自己幽默風趣的話語、機智靈活的行為博得美麗女教師多拉的芳心，有情人終成眷屬。二人私奔場景後，鏡頭一轉，二人的兒子就跳入了畫面中。這不得不說是一個絕妙的處理，省去不必要的枝蔓，使故事情節更為集中。幸福的三口之家在清晨騎車飛馳在街巷之中的同時，鏡頭中看似無意的鐵絲網、軍隊的元素暗示著災難的降臨。果然，德國法西斯魔爪降臨後，圭多和兒子很快就被押送到了集中營中。此後畫面色彩以灰、黑色為主，即使是集中營中的官員聚會場所也給人一種冰冷、逼仄的感覺，與前半部份以白色為主色調的聚會場面形成鮮明的對照。
    是愛讓一家三口擁有了同甘苦、共患難的勇氣和力量。這種愛包含既包含著親情、愛情的元素，更有一種對生活的熱愛，對未來的美好期待。多拉本無猶太血統，卻毅然決然地隨丈夫、兒子踏上開往集中營的火車。父親向兒子撒了善意的謊言，把殘酷、黑暗的集中營勞動描述為一場有趣的競賽，最終勝利者可以乘坐真正的坦克回家。面對兒子對集中營中恐怖殺人事件的描述，他總能機智、從容地「圓謊」，保持了孩子心靈的純潔與健康。直到影片最後即將被槍決的圭多在路過兒子藏身的小鐵櫃時，仍然朝兒子扮鬼臉，擺出滑稽的步伐，這是無疑是對法西斯暴政的反抗和消解。圭多人性中最偉大的東西就在於，即使在最艱難最黑暗的日子裡，就算一切看起來都了無希望，死亡的陰霾揮之不去，他依然深愛著並用生命與智慧保護著他的妻子與兒子，令人動容。
    《美麗人生》是一部既浪漫又殘酷的電影，以輕鬆的調子表達深刻的主題。讓人哭中有笑，笑裡帶淚。雖然圭多沒有捱過勝利前的最後一夜，但他的犧牲拯救了兒子，這樣的結果雖然不甚完美，但或許已是最好的選擇。影片行將結束時，從兒子的一段獨白中可以感受到長大後的他對父親的記憶永遠地停留在了那一晚，父親圭多在他的心目中依舊高大而年輕。這，何嘗不是另一種活著？槍炮、炸藥、毒氣、死亡、飢餓，這些東西看似強大，最後的勝利者，卻只能是人和生活。圭多和兒子眨眼的「暗號」里，包含的正是這種不畏懼、不低頭、相信未來的勇氣和力量。不論世界發生怎樣的巨變，頑強的生命一定會取得勝利，生活一直都值得每個人期待。
    看罷《美麗人生》，我想起了自己曾經看過的《少女洛荷》（凱特•休特蘭執導），這部片子表現的是希特勒死去，納粹失去主心骨，德意志變成一片廢墟後納粹官員女兒洛荷所走過的一段痛苦而深刻的成人之路。可見休特蘭以一個新鮮的角度切入二戰，關注納粹軍官的女兒在父母被捕後價值觀的重建和情感的養成。洛荷曾經是希特勒的崇拜者，對猶太民族知之甚少，抱有種族偏見。她始終無法正視疑似猶太人的男青年托馬斯，從而表現出對他既拒絕又依賴的態度，陷入了巨大的矛盾和糾結中。片子的對白和配樂都不太多，反而使用了很多微距特寫鏡頭來強調環境的惡劣和主人公的無助，給人以近乎絕望的寫實感，瀰漫著壓抑的情緒。影片中不乏因無法接受德國戰敗事實而自殺或瘋掉的人，他們在本質上也是可悲復可嘆的。逃亡的過程是洛荷逐漸打破信仰的過程，當她在最後看到許可證上那個猶太人美滿家庭的照片時，情緒終於爆發，踩碎那象徵所謂信仰的小鹿。
通過對《美麗人生》和《少女洛荷》的對比分析，可以看出，法西斯主義對施暴者和受暴者來說都是災難。在戰爭面前，沒有誰能夠真正成為贏家。世界近現代史上誕生的理論被看作是人類的理性的產物，科學和理性被封為圭臬，生活、感性被看做不值一提的東西。但是法西斯主義卻是一種錯誤的理性，一種拉斯科爾尼科夫式的超人哲學。當人們被法西斯主義看似完全符合邏輯的理論「洗腦」，做出慘絕人寰的殺人暴行，恰恰證明理性也會殺人。在圭多的身上，恰恰呈現出的是對生活的熱愛，對人間真情的珍重，是以生活的感性反抗理論冰冷的理性。歌德曾說：「理論是灰色的，生活之樹長青。」任何理論都有可能成為異己的力量，只有生活和生命本身不會背叛我們。站在今天的回顧往昔，我們應當醒悟：科學理性和人文關懷是美好生活的雙翼，只有把科學理性同人文關懷結合起來，才會使得一切的發展最終落實到人類的福祉上去，才能有未來美好的生活。人生和生活本身是美好的，大到戰爭、屠殺，小到人生中的小挫折小磨難，都不足以成為放棄生活本身的理由，只要相信未來、尊重生命、心懷對生活的熱愛與期待，不論身處何種境地，你就已經成為了人生的贏家。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