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了，明亮的香港

今年香港的電影評論學會，列出了6部推薦影片，其中有周星馳的《美人魚》，陳可辛監製、曾國祥執導的《七月與安生》，以及王家衛監製、張嘉佳導演的《擺渡人》。

除了這些港導老炮兒們之外，評論學會也推薦了幾位新晉導演的作品，陳志發和他的《點五步》就是其一。實際上，這部青春熱血片能得到的成績，可能不限於此。在今年第36屆香港電影金像獎，《點五步》獲得了8項提名，儼然是被寄予厚望的黑馬之一。


《點五步》的劇本來自真實的歷史故事。在80年代初，香港首支華人少年棒球隊「沙燕隊」成立，翌年他們擊敗了日本的棒球隊，拿下了香港少棒聯盟公開賽的冠軍。

80年代，少年人，棒球，underdog拿下冠軍。在香港經濟騰飛，港人精神振奮的大背景下，你不難想像，這個現實和虛構交織的故事，天然帶有一些額外的涵義：和近些年哀怨憤懣的香港本土作品不同，這是一部昂揚向上的樂觀派電影。

儘管在影片的首尾，導演也無法壓抑提及了當下的現實，但整體上《點五步》是一部純粹的體育勵志電影。這個題材本來並沒什麼稀奇，但考慮到今天港影慘澹的市場氛圍，它團結奮發的主題顯得格外明亮。

也正因此，我相信就很多人的觀感里，《點五步》甚至有點「物以稀為貴」的意思。我自己就無法想起，上一次看到港味濃厚的本土電影，不苦大仇深，不自哀自怨，不黑暗不暴力，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香港味道濃厚的沙田公屋背景，香港大陸的組閤家庭，成長於其中的少年人，就在這裡去鋪開友誼、愛情，以及汲然奮發的精神。從某種角度說，《點五步》就是重演了港人向上那個時代，這種表述散見於我們熟悉的香港電影裡，就像周星馳在《喜劇之王》裡喊出的那句：努力，奮鬥！

《點五步》裡當然有戲外之戲，有心人能感受到那一點戾氣，年輕的導演怎能完全克制住「言志」的衝動？說起來，同為港影新希望的《樹大招風》，又何嘗不是如此。越是對當下失望，也就越是在過去的時光里打滾，翻翻撿撿地找出一些港人味道。如果說《樹大招風》是黑色的、暴力的、荒誕的一面，那麼《點五步》則是鮮亮的、奮發的、向上的另一面。它們共同構成了香港年輕一輩對過去的回憶，也成為了借古宣洩的新表達。

坦率說，我固然理解這種變相的不滿情緒，但也無法欣賞。香港電影「盡皆過火」的傳統，其實來自港人單純、積極的樂天性格。順境固然張揚，逆境也不必唉聲嘆氣，所以我更願意把《點五步》當做簡單的青春勵志片，不去引申，也不要拔高。

這是香港版的青春片代表，就像是台灣的《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或者大陸的《匆匆那年》、《左耳》們。樂觀的精神是，不要總是沉溺有過去，更要看到未來。香港人固然沒有台灣單純如明信片，卻也沒有大陸青春片裡的打胎和傾軋。

對很多人而言，《點五步》都會挺對胃口，港片殘粉們能看到熟悉的環境場面，而愛多想的人，也能看到那些隱藏的線索里，包裹不住的現實局面的影射。香港電影關注時代的風氣，即便在這樣懷念往昔的作品裡，也能看出一些端倪。假如從繼承港影傳統的角度看，這也是《點五步》值得肯定的一個方面了。


在《點五步》的故事裡，香港本土的年輕人從逆境中奮起，這份樂天的態度和當下的處境，莫名的契合。羅文在《獅子山下》唱到，「同舟人，誓相隨；無畏，更無懼。」如果說《點五步》有什麼戲外之戲，那就是在一個成長的明亮故事裡，讓我們重新感到香港精神這回事吧。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