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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Departures

入殓师/礼仪师之奏鸣曲(港)/礼仪师(台)

8 / 55,616人    130分鐘

導演: 瀧田洋二郎
演員: 本木雅弘 廣末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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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的麥田

2017-04-20 00:21:25

接受死亡的必然性,體會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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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電影,風格如此的樸素,沒有跌宕起伏的情節,卻讓人多次落淚。原因在於它所講述的是生命的曠味,如此的惆悵,就像你行走在時間的長河中,無時不刻會感受的那一種味道。

主角小林大悟這個名字頗有意味。他的人生本應用失敗來形容:失業逃回老家農村落腳的前大提琴手,為了生存,無奈的選擇了當一名入斂師。電影根據編劇小山薰堂的原小說《膠片》改編,小山的經歷也很複雜,想必嘗遍人生各種曠味,對於活著這件事實在是感慨萬千,無言以對。雖然他身處喧囂的功利場(他是電台主持人、編劇、作家、創意顧問等),卻無時不刻想逃離,因此賦予了大悟這樣的性格:隨性,浪漫,內斂,頗有點道家的風範。影片開始不久大悟有句台詞:「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是我們的新居,週遊世界,來個演奏之旅吧。」他希望靠自己的樂團工作,給妻子提供浪漫又有保障的生活,卻被殘酷的失業打碎了這一夢想。但這個人物讓人覺得柔軟、易感的地方就在於:他並不是功利心很強、不擇手段要出人頭地的城市動物,而是承認自己無能、面對現實只求活下去的草根。我猜這個角色身上寄託了編劇很強的個人理想,同時也是許多在城市打拼的中年人的心情:逃離城市的煙火,隱居到鄉村的世外桃源,以求得心靈的平靜。

雖然沮喪的認清自己是個失敗者(我應該更早的承認,自己根本沒有演奏的才能),決定接受現實,但略帶凋蔽的鄉村並沒有提供給大悟心靈的安寧。他人的嘲弄眼光可以不在乎,但如何面對柴米油鹽卻是個永恆的難題。佇立在橋上,大悟看著橋下的溪水裡奮力逆流而行的鮭魚,以及那些失敗了死在途中被衝下來的魚屍,對生命的意義陷入了迷惘:拼命游上來的,只是為了去死。反正是死,為什麼要活得這麼辛苦?

既然能如此真切的感知存在,那麼探究這種存在的意義,就是本能:我是誰?我來自哪裡?我將去向何方?死亡之後,是否一切歸零?若一切必然歸零,則血淚斑斑的抗爭指向何處?影片中一次次描寫入殮的場景:患性別倒錯症的男孩,和男友飈車喪命的太妹,澡堂老闆娘,夭折的男童……他們的人生形形色色,過程中的曠味各自品嚐,外人已無從知曉,只是從悲傷的親人臉上,知道那也曾是喜怒哀樂集為一體的盛宴。如今他們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就是化為冰冷的屍體。死亡是對人生最猛的當頭棒嚇,加深著大悟的思考,最終讓他把這樣不體面的工作堅持了下去。影片中並沒有中國電影裡常唱的高調,比如說為他人服務乃是人生價值所在,而是展現了大悟接受這份工作的合理性:既然一切沒有意義,那麼做這份工作又何妨?

影片讓我落淚的地方,一處是小林大悟站在曠野里拉大提琴。音樂在此時不再是他謀生的工具,而是回歸它本真的意義,和著他情緒律動,發洩著他滿腔無以名狀的惆悵。遠處河流在陽光下蜿蜒閃光,天地如此廣漠,生命更新換代,如此執著的延續下去,到底是為了什麼?一切如果本無意義,又是誰賦予它意義?

另一處是結尾,大悟的父親死了。三十年前拋妻棄子的父親對於大悟來說,本是陌生人,但他還是去為父親舉行入斂儀式。這是所謂的政治正確,或者說觀眾的習慣,喜歡在影片的結尾看到和解,人道主義要求大家這麼做。可我之所以落淚,不是認為大悟終於原諒了父親,他的內心世界得到昇華。而是認為,大悟接受了存在的必然性:三十年前的父親背叛了妻子和兒子,和咖啡館女服務生私奔。這種傷害既然已經造成了,就接受它,如接受生命存在的必然性一樣。

所以,我對影片中吃雞肉一幕印象深刻。一開始,初當入斂師的小林大悟曾對死屍的性狀氣味感到極度噁心,面對著妻子為他準備的雞肉火鍋做嘔不已。但最後,想通了的他和社長、同事在又一次的入殮工作之後,聖誕夜裡,大口大口的吃著烤雞,已經非常坦然且享受了。烤得焦黃的雞肉,沾滿油脂的手指頭,飽嘗美食的滿足的表情,都揭示了:這就是意義。仔細體會存在感,仔細品嚐著喜怒哀樂的人生曠味,就是全部的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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