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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風

2017-05-05 23:16:53

一切都會好的……嗎?


(刪節自我和微縮電影合作的《超脫》解說視訊)

和許多慣用長鏡頭的文藝片不同,《超脫》的鏡頭語言十分豐富,通過快速閃回、不同質感的膠片和偽紀錄片形式的鏡頭,營造出一種模糊了荒謬與真實的奇妙氛圍,蒙太奇的巧妙運用,讓每個角色的故事如蛛網一般無限發散,彼此看似無關卻又處處透露出無法超脫的聯繫。

搖晃的手持攝影,頻繁的虛焦變焦,真實再現人物內心的動搖和不堪重負。穿插其中的粉筆畫,極簡而富有象徵意義(被電話線絞死的女老師、倒塌的牆等等),暗示角色所思所想,含蓄而雋永。

不管是引用加繆、愛倫坡等文學家的經典名句,還是原創金句;《超脫》裡台詞總是富含文學性,卻不故作高深;貼合每段劇情,根據每種心理變化,在恰到好處的時間出現。

「我們都有自己的問題,都有眼下要處理的事情。我們晚上把它們帶回家,白天又帶著它們出門。我想這種無助,意識到自己孤舟出航,在海上漂流,沒有救生衣,沒有安全感。突然你恍然大悟,原來你自己把救生衣扔了。」

這段話恰如其分地表達了許多人的生存困境。

他們有的從未被人「看見」,活著便如同死去;連亨利的爺爺都說「當你不再來看我時,我也就死了」。有的表面光鮮,其實早已像掉在地上的玻璃器皿一樣支離破碎,勉強拼湊完整的假像。

作為奧斯卡影帝,艾德里安•布洛迪在學校是冷眼旁觀的局外人,在夜裡他是苦悶頹廢的大叔;對著鏡頭自訴,和孩子們的對戲,一雙憂鬱的大眼睛盛滿了感情,每一絲微妙的表情變動,都在告訴我們,亨利就在艾德里安體內。

此外,劉玉玲在辦公室哭罵學生的那一場戲,狠狠指出這些荒廢青春的學生未來有多慘澹,字字泣血,學生聽得目瞪口呆,觀眾同樣震驚。劉玉玲這段爆發力極強的表演撕裂了一般老師春風化雨的形象,將一個包裹在無奈、絕望和溫柔之中的老師表現得淋漓盡致。

電影沒有正面描寫亨利媽媽自殺的原委,而是借跳躍凌亂的剪輯手法和語焉不詳的台詞,讓觀者自己去尋找答案。

在亨利的碎片式的回憶中,媽媽曽和他有過快樂的時光,然而不久她就嗑藥、酗酒,裸體倒在廁所,他說媽媽叫他關好房門,是在用她的方式保護兒子,那麼問題來了,房門的另一邊有什麼?這不得不令人聯想到爺爺犯病時,在門的一側呼喚亨利媽媽的場景。

亨利被女老師誤會後歇斯底里地大喊「你以為我是那種老變態嗎」,閃現的畫面同樣有爺爺和媽媽,他對自己和艾瑞卡關係的敏感,以及爺爺彌留期間,亨利細著嗓子扮作母親原諒他,似乎都在暗示爺爺對亨利媽媽的侵害。

有人從這部電影中看到了教育的問題,有人體會出絕望和殘酷,有人卻讀到了治癒,有人看完彷彿受了內傷,胸口悶疼,有的人則早已淚流滿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度解讀這部電影的主題,但相同的是他們都它所打動,因為它的主題正像電影的表現手法一樣,揉碎後散入電影的細枝末節,撿起哪一片完全取決於觀眾自己。

或許人的存在本身就是荒誕而虛無,但電影彷彿在說,即便如此,這種存在未嘗不是一種美麗,而我們依然能夠選擇勇敢地活下去。

片名為「超脫」,但實際上沒有任何人能真正超脫於世,亨利的悲天憫人、超然物外,源於自身的家庭悲劇,這樣的「超脫」根本上是空中樓閣;學生的死擊碎了亨利的「超脫」,也擊碎了觀眾的心,亨利呢喃著那句話——「一切都會好的」,是人們內心的期盼,可每個人都知道那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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