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衛的浪漫讓我唏噓不已

張曼玉在《花樣年華》裡旗袍裊裊婷婷的身姿賺足了眼光，我作為「大俗之人」必然是沖此噱頭慕名而「看」。然而當影片放映到一半，王家衛的浪漫已經讓我唏噓不已。
      主角蘇麗珍與周慕雲都有各自的家庭，儘管另一半始終未曾露面，王家衛卻用一組組鏡頭投射出另一半的個性與衝突。蘇與周頻頻碰面，順理應當，情愫暗生。然而這近乎背德的感覺同時折磨著兩人，他們不停地提醒、欺騙自己：自己只是因為害怕被遺棄。雖然習慣了有對方的日子，但卻無法繼續，這時候已經有了離別的前奏。
      王家衛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和生活中無法失去的人說再見，所以我沒有說再見就離開了。離開很多時候都不需要太多措辭，不告而別才是真正的離開，真正的離開永遠不必說再見。」影片中未曾出現一次正式的告別，周慕雲與蘇麗珍短暫的約會，背德的心理，囹圄現實的無奈始終籠罩著影片。「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和我一起走。」那是一種難堪的相對，她還來不及回答，他便習慣性地將她的沉默當成了拒絕。然後她在他離開的房間，點燃一根雪茄，不抽，只是放在那裡任它的煙霧繚繞，盤旋，消散，有一種彷彿他還在的氛圍。但是他已經去了大洋彼岸。
      時光一晃，四年過去。蘇麗珍回到這個小弄堂，孫太太要出國了，於是她租下當年曾住過的這個房子。聽著孫太太絮絮叨叨的講述從前，她默默望向窗外流淚。時過境遷，她還想念周慕雲。她的側影里透出無限失落和深沉的孤獨。此時，周慕雲正好回國看望顧先生，舊時場景人已非，路過隔壁的時候，他在門前靜默了半晌還是離去了，他終是不肯相信，這扇門裡會住有舊相識的人。
 他不夠勇敢，她矜持顧慮。這段感情在周慕雲心底發酵了四年，他再也承受不起，也沒有人可以分擔，他只能在吳哥窟的石壁上對著洞口傾訴，然後一把泥土封住了全部的秘密。於是兩人再無交集，過往流於滾滾紅塵中一去不復返。最美好的年華里，明明很相愛卻不能在一起，再悽美的故事，也不能算美好的愛情。
       我在躲在燈光昏暗的小房間，懷著心酸又嘆服的心情無言看完了這部電影，沉悶的色調，昏黃的燈光，隱晦的意象，朦朧的情絲，這些交織重疊在一起時產生了奇特而微妙的情愫。王家衛最強的就是讓人掉到一種情緒中去，也許一切都應了該片的英文譯名：「In the mood of love.」然而花樣年華終究消逝，故事就這樣草草收尾。
       張曼玉在評論《花樣年華》時，只說了一句話「他們還是愛不夠。」愛能夠使人勇敢，如果她回答「會」，如果在打通的電話一訴衷腸，如果他義無反顧地敲下那扇門，結局全然不一樣。還是應了那句話，許多人一旦錯過，接下來只能是馬不停蹄地錯過，一別兩寬，做不到各生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