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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大師 --Battle of Memories

记忆大师/记忆战/催眠大师2

6.5 / 1,233人    119分鐘

導演: 陳正道
編劇: 任鵬
演員: 黃渤 徐靜蕾 段奕宏 楊子姍 許瑋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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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寸

2017-05-07 07:23:03

人物—沈警官向分析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段奕宏的演技真的可以拿出來誇好久,尤其是面部表情,每一幀都很用心在演。

關於警官這個人的塑造大概是全篇最複雜的,一個不生硬的大反轉,背後需要非常非常強大的人設。

以下:

【童年】

像瘋子一樣打母親的父親,溫柔美好卻總是心軟的母親,軟弱無力的外婆和小姨,竟然為了顏面最終選擇不報警,母親的娘家是沒有能力保護母親的,因此他的童年始終是恐懼又憎恨的,憎恨父親的殘暴,也憎恨母親的軟弱。

他小小年紀,卻已經可以嫻熟地幫母親取止痛藥,時間久了也就知道,止痛藥旁邊就是安眠藥。

為什麼選擇了安眠藥?可能這個罪惡的想法在他心理迴蕩了一百次,終於第一百零一次,他終於實踐了自己的想法。開弓沒有回頭箭,喝下藥的母親在浴缸里掙扎,他的恐懼和一點微妙的興奮使他寸步不前,此處背景音樂是激烈的大提琴,是李曉芸在她母親死前耳機里放的那首,母親在浴缸里安靜地沉眠、滑落,攝影給了最好的鏡頭,近乎寫真,演員的容顏美到窒息。可之後卻是掙扎的水花,男孩眼裡的淚花,終於,母親不動了。

他後悔了,可是也晚了,他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只能扶著浴缸哭泣,他害怕地望著母親的屍體,他哭著說對不起,真的不是有意的。

音樂聲停了,一切都結束了,安靜了。

為什麼他放過了罪魁禍首——父親,卻殺死了身為受害者的母親?個人認為,在他心中父親的形像太過恐怖,他曾經差一點被父親溺死在水裡,雖然憎恨,恐懼始終佔著上風,潛意識裡,父親是不能被殺死的。而母親不同,母親是溫和的,善良的,也是脆弱的,脆弱到他以為自己能夠掌控,事實證明的確如此,只是一杯水一片安眠藥的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下午,母親就這樣死去了。

再者,母親曾經對他表露出的「要是他(父親)死了就好了」這種想法非常反對,瞬間黑臉教訓了他,也拒絕離婚,作為兒子,既不想違逆母親,又想讓母親解脫,思維簡單的兒童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解脫母親,而這也是為什麼他長大以後沒有再殺死父親的原因。

【成人】

童年的那一場「意外」,他其實是後悔的,沒有想到一念之差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只能用解脫的理由不斷地暗示自己,得到了內心的平衡。長大,當了警察,心境回歸平靜,直到遇到了同樣遭遇家暴的第二個女人,可憐又怯懦,總是懷著一絲僥倖,膝下一個成為離婚絆腳石的孩子。

他是有補償心理的,當初對母親的同情和愧疚使他決定幫助這個可憐的女人,幫助她逃跑,甚至把她帶到與兒時與母親居住的花房,給她送書,無微不至的關懷。可是有一天,他發現她還是偷偷聯繫了自己的丈夫,她心裡還是因為掛念女兒,要回到那個虐待她的丈夫身邊去,心寒,憤怒,疑惑和失望使他平穩的心境動搖了——多年來努力維持的天平徹底傾斜了,他不動聲色,看似妥協,其實早已經翻江倒海,狼狽不堪。

為什麼?為什麼這些女人總是這樣天真和軟弱,滿懷著可笑的希冀,遇人不淑,只花一眼就能明白的事實,她們被打了二十年卻仍然不能認清,為什麼她們總是妥協和屈服,拒絕反抗,甚至還要將幫助她們的人推出門外?為什麼她們明知道身處地獄卻仍然不願意逃離?

憤怒使他代入情感,使他主觀臆測,使他身為一個警察多年理智客觀的思考和洞悉一切的觀察力通通清零,他認定李航跟自己的父親一樣是個無藥可救的惡徒,他認定李慧蘭跟自己年輕的母親一樣急需救贖,他接到小女孩的求救電話就立即上門來,此時他的身份變化,來的不是一個警察,而是一個情感衝動、處在失控邊緣的尋覓者,他急匆匆地來,傾訴肺腑,最後一次沉痛勸告——跟我走吧,他不會珍惜你的!他在試圖解救她,也是解救自己,假如這一次成功,他就可以完成這次信念的重塑。

然而,站在樓梯上,被常年折磨又軟弱,擅長自我安慰的李慧蘭竟然產生了誤解,她通過惡意攻擊善意者來維護自己長久建立的心理安慰,通過激烈的言語來強化對自己的心理暗示,她先罵他噁心,又說,我是不會跟我老公分開的!多年以前,聽到幼小兒子的勸告,本來滿臉笑容的母親立即黑了臉,轉身離開,多年以後,一切如出一轍。

即使如今的他已經身強體壯值得依靠,但那又如何?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

沈警官的徹底失控了。

他以救贖者的姿態接近,他把對母親的滿腔愧疚和憐惜給了這個陌生的女人,他仁至義盡,他用盡全力,結果呢?他終於看清了這些女人的內心——她們是如此自欺欺人,可憐又愚蠢,她們原本就無藥可救。

原先憐惜迅速被憎惡覆蓋,就像多年前他憎惡母親的軟弱那樣。他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他深愛她們又鄙夷她們,他同情她們又痛恨她們,她們早就讓他失望透頂,讓他厭倦透頂,他宛如一個審判者,忍無可忍地分配給她們一個最安定的結局,他堅信唯有這樣才是最終的解脫。

他把李慧蘭推下了樓梯,他鎮定地戴上手套,用鈍器擊打了她頭部,他拽起她的頭髮,摀住她的口鼻,直到她不再掙扎,沒有氣息。

殺人實非我願,但這一次,我心硬似鐵。

「替她高興。」

多好呀,鬆快了,解脫了,一切都安靜了。

再也不會有人打你了。

可自己又為什麼哭呢?

是因為太安靜了嗎?

他給小女孩戴上耳機,那是茫茫宇宙中的另一個自己,不要聽不要看,外面什麼也沒發生。她的淚眼遲疑地望著他,可耳機裡面也是狂風暴雨的旋律,心中怎會有片刻的寧靜?

真正的寧靜又在哪裡呢?

在被江豐壓在地上,扼住咽喉,幾近窒息,瀕臨死亡的片刻,記憶抽離出來,一切是靜默的,海棠新村,花房外面,美麗善良的母親帶著他在稻田裡面奔跑,他們無聲笑著,鬧著。

原來那是浴缸里那具沒有生命的軀體還活著的時候,迸發出的片刻美麗呀。

小徒弟扣上銬子,聲音有點抖:「師父,一切都結束了。」

機關算盡,步步為營。

他滿手的鮮血淋漓。

原來他從來不是審判者,他只是犯了一個錯誤,可卻用更多的錯誤彌補。正邪兩道間,他曾經以為自己是為正而邪,卻不知道何時,早就變成了自己口中的怪物。

是的,這才是真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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