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就是在說豆瓣評分9.3的《摔跤吧爸爸》,印度演員阿米爾·汗的新作。
明明是一個很爛俗的故事,可就是很觸人心。坐前排的人掉頭看我,可能他本來想罵我的,看我哭一會兒笑一會兒的樣子,像個神經病。他沒理我(不敢理?)。
《摔跤吧,爸爸》為什麼那麼好看?
當然因為很燃。它最厲害的地方在於,情節從頭到尾都很套路,卻仍舊好看。就是一個鄉村女孩成長為世界冠軍的故事,從起初被鄉鄰嫌棄,到成為整個村莊甚至是整個國家的榜樣、驕傲。聽起來俗,故事很勵志,一言不合就燃一下,配上印度電影必備的音樂,會不由自主地跟著哼。
阿米爾汗,曾經做過《真相》欄目,專門揭露印度各種醜陋甚至有些可以說是喪心病狂的新聞。作為一個演員,他的社會擔當,壓過了所有的中國演員。作品裡自然少不了社會問題。
電影裡寫到的腐敗,也時不時讓觀眾會心一笑。那個不作為的官員,小肚雞腸的教練,與中國何其像。尤其那個體育局領導,笑話爸爸在異想天開,吩咐員工給他準備午餐。他們手握權力,橫衝直撞,哪怕在彈丸之地。
印度的腐敗,與中國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印度應該是最不合適女性生活的地方。臭名昭著的強姦、輪姦新聞不絕於耳。女性的自覺,也是我觀影前搜集到的最多資訊。然而,這哪裡是一部「女權」電影,看了很久,都覺得男主角是「父權」集大成者。他每天早上五點,逼著女兒沿著稻田地跑步、力量訓練,剪掉女兒的頭髮,脫去莎莉,穿上男人的汗衫大短褲。除了霸道訓練,他訓練女兒,因為他自己還沒拿到世界冠軍,他要女兒替他完成夢想。
女兒們苦不堪言,各種「反抗」。瞧,多「父權」啊。
吉塔和妹妹,從被迫摔跤到想去摔跤,是參加了一次婚禮。也是看到那裡,我才明白了一點導演的用心,看似「父權」集大成者的爸爸,是用父權在反抗父權。
那個新娘,是印度女性大多數的命運,印度童婚比例高達47%,很多女孩,14歲,被送進一個從未見過面的男人房間,結婚。以便減輕家庭負擔。
新娘說,爸爸教你們摔跤,是為了讓你們有獨立應對世界的機會和能力,「而我,馬上就要和一個陌生的男人生活。」
又燃又調侃、反思現實,也並不是電影讓我哭到抽抽搭搭的全部。可能深藏的,是東方式的父子、父女關係。
進入印度體育學院學習的吉塔,覺得父親的一切都落後了。
我們多少人,就是吉塔。在小地方生活的父親,用所有的力量,將我們送到所謂的大城市,送到他所能想到的遠方。有一天,離開後,忽然,就不一樣了,說代溝也好,說價值觀也罷,就是我看不慣他你努力的方式,而他,也看不慣我們浮躁的眼神。
生疏,割裂,痛苦……最通常的「解決辦法」,就是再也不聯繫。
吉塔將父親重重的摔在地上後,兩個人共同的目標也撕裂了。
吉塔坐著車,緩緩離開家,鏡頭一路跟著站在二樓的父親,目送著女兒的離去,心底的離去。
吉塔很久沒和父親聯繫過,她拋棄了父親的教學,卻在國際大賽上屢戰屢敗,連她自己也開始相信「我大概就是與世界冠軍無緣」了。
她陷入了絕境,像小時候溺水一樣,即將沉入水底,父親給她一隻手;她撥通家裡電話。是有多脆弱,作為女兒的吉塔,才會放下平日的任性和傲嬌,主動和父親打電話(求和)?
電話接通,一言不發,她只是使勁地哭,有所有的委屈、抱歉。「她像一隻在外打了敗仗丟盔棄甲的小獅子,倉惶地躲進了父親的懷抱。那一刻,她太幸福了。」
這個一句台詞都沒的電話,戳中了我,我也有一個霸道的父親,純天蠍座,也因認知不同,去年底幾乎三個月沒聯繫。我抬起高高的頭,走在自以為是的世界裡,假裝一切都無所謂。可是,當感情陷入一敗塗地,天天黏著你的戀人,連一句再見都沒,就離你而去。
躺在家裡,哭著醒,醒了哭。某天早上,哭醒,撥通家裡電話,正好是爸爸接的,什麼都講不出來,只是在哭,只會哭了……那是最後一場為一個消失的人而哭。哭完,再一次活蹦亂跳的力量就來了。
前兩天,好朋友說,她三歲的兒子已經習慣在自己的小房間睡覺,對她一點不留念。作為媽媽的她,竟比兒子還不習慣分離。
想起龍應台的《目送》。她的兒子華安上小學,她送他。華安頭也不回,進了校園。她反而手足無措。「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份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人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目送中完成。
有些路啊,只能一個人走。
《摔跤吧爸爸》的最後一場比賽,女兒成為印度榜樣的比賽,完成他心願的比賽,他卻被小人算計不能在現場。女兒自己打敗了對手,站上了領獎台。,他「不可能陪著你走」,吉塔在這時,才真正的長大吧,也是和父親真正的分離。
而爸爸,腆著肚子,行動遲緩。
他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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