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在成長路上的印度女子只為遠離預設的人生軌跡

沒能抵擋住豆瓣超高分9.3的誘惑，對印度一向有成見的我，竟然破例專門到影院看了《摔跤吧，爸爸Dangal》，從而對印度電影大為改觀。 沒有各種其他影評中所極力描述的大起大落的情緒波動，儘管情不自禁的感動和激動時常還是有的，因為劇情簡單，所以情感並不是影片真正的賣點。儘量忘記自己一向只來影院看大片的宗旨，從人物塑造與電影的職業良知來說，該片還是有看點，無槽點的。 跟隨自己的心，我所看到聽到的是： 1. 印度現實社會關於階層分化、性別歧視這些不爭的事實與人們對社會進化的理想與渴望，當兩者產生碰撞，人們卻無能為力時，只能藉以電影這種藝術形式表達出來。 2. 隨著印度社會文化的發展，Hindi引入了大量的外來語，以英語為主，包括詞彙和語法結構，這也是印度英語獨特個性的淵源，這讓我不禁想起無數次聽到的印式英語，飽含著濃重的咖哩味道…… 3. 影片本著良心製作的職業態度，可以稱之為有深厚感情和民族色彩的體育紀實片。想像一下，如果中國也製作這樣的影片，並不乏能力，技術與資源，而是缺失了應有的本分，態度和職業素養。 4. 關於Aamir Khan 所飾演的父親Mahavir，眾人褒貶不一，有站在道德高度上斥責他的價值觀的，也有極度推崇他為印度女性所起到的救贖性作用的。無論怎樣，憑心而論，這個故事是真實的，所有人物也都如此經歷過，體驗過，至於沒有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中有深入生活經驗的人，以自己的本位評價別人的本位，說服的力度畢竟有所欠缺，還是本著適用即可的原則來看待這部電影吧？ 簡而言之，文化之舟，由文化之水承載，文化氣息濃重，卻無文化衝突。說到文化，在印度終究是無法迴避自古以來的性別歧視與種姓制度遺留下來的社會問題。 剛聽到女主角Geeta的名字時，心中不禁一振。我之前在Thomson Reuters的一個印度女同事叫Geeta Manon，她從一開始在Bangalore的C&E業務類部門做起，然後成為Asia Head of C&E，再後來被調到位於倫敦的英國總部做Global Head of C&E，一路走來，既有她自己的認真專注和不懈努力，也有貴人扶持。在倫敦休假跟她喝下午茶時，我看到的她，感覺與以前的氣質已有所不同，口音越發有了倫敦腔，世界觀與價值觀也越發地國際化。 另外一位Thomson Reuters的印度女同事，Palki Gupta，在Bangalore辦公室工作時，認識了她後來的老公，當她老公被調到新加坡工作時，沒過多久她也跟著一起去了。我去新加坡過聖誕節時跟她聊天，她很直接地表示非常享受在新加坡的生活與工作環境。即使新加坡的夏天比印度還要熱，她也是能夠忍耐的…… 這兩位女同事應該在她們所來自的印度社會階層很有代表性，皆屬出身名望家族，家庭的教育層次較高，性別之間相對平等許多，女性同樣可以受到高等教育，被鼓勵走出國門感受大千世界與多樣人生。單說Gupta這一姓氏在印度就屬於主流階層的一個家族。從Palki結婚時的婚禮盛況便可見一斑。Palki和Geeta在印度的家庭，至少也得源於古代剎帝利 -- 第二等級及以上的。 她們離開了家鄉那麼久，即使還保留著印度的宗教信仰與飲食習慣，還有著千絲萬縷無法割捨的思鄉之情，但是我相信，走出去的她們，已經漸漸適應了更好的社會環境，除了逢年過節衣錦還鄉看望家人，經常跟家人視訊電話，再或者讓家人來新加坡小住，她們自己是絕計不會再願意回到印度度過餘生的。這就好像在海外的華人看待中國一樣，所幸的是，中國的社會環境之於女性比起印度還是好得太多。 影片中的Geeta，雖然她最後遵從了父親的教導，最終拿到世界冠軍，但這只限於技術與套路層面的一致，而非精神回歸。你看她到體育學院後學會了塗指甲油，留起了長髮，這些似乎是精神層面的改變，會引起父親的反感，但是在她獲得了世界冠軍後，你再試著問她老爸是否還在乎這些個呢？當然不會了，因此她只需秉承父親反覆強調的「一定要贏」的思想觀念，而並不流於形式地完全聽從父親的教導，這時的她早已有了自己獨立的判斷，學會對自己人生的選擇。當然，種種的這些都要感謝她有一個開明的父親，他明白女性在印度的現實地位之低，必須通過自身奮鬥才能擺脫命運的束縛，贏得人生的自由與獨立，如若不然，Geeta和妹妹Babita也只能早早嫁為人婦，一輩子做個為家務所累的主婦，再永無出頭之日。儘管她們家在農村，從小家庭不是很富裕，但她們家絕對不是在印度最底層的階層，否則她與妹妹連上學的機會都不會有，她們只是屬於那類還必須靠自己天生賦予的體質優勢來打拼創造自己的未來的人群，而非靠家庭背景與高等教育學習知識的捷徑來直接拔高人生，即便是這樣，她們在印度這個社會中也是極為少見的個案，她們的故事即使真實卻並無代表性，只能起到勵志的作用。導演的理想主義、民族主義和極為專業的態度，與演員們超越自我的傾力出演，成就了這樣一部電影。 然而在現實中，真正的印度女性是這樣的：必須付出不知多少倍的努力，才有可能趕及同齡但能力相差甚遠或是毫無責任感的男性的工作職位與社會地位，連家庭出身甚好的女性皆是如此，就更不必提及來自那些社會底層的女性了。向這些奔跑在成長路上只為遠離預設人生軌跡的印度女子表示深深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