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摔跤吧！它讓你有力氣與殘酷現實角力

如果你抱著「女權主義」的期待去看《摔跤吧！爸爸》，註定大失所望。這部電影不是一部激進的印度片，而是一部腳踩現實土壤，說得難聽點，陷在重男輕女的現實泥濘中，依然艱難前行的片子。

它說的是，印度父權下的女性成長故事，溫和，紮實，感人。

我很喜歡美國太空人阿姆斯特朗那句登月名言，「這是我個人的一小步，卻是人類的一大步」。細想一下，這「一小步」放在地球上輕易能走出來，但是放在月球上，這一步耗費了多少人類智慧和財富。

所有的進步，都是對比出來的，這也是我覺得《摔跤吧！爸爸》值得稱讚的地方。

歐美從不缺振奮人心的女權電影，畢竟英國、法國等資本主義大工業的迅速發展，為婦女運動提供了經濟條件，女權主義早早就在這些國家生根發芽。不過這並非用來衡量印度的標準，如果拿歐美的尺子來量度印度現實，不公平。

所以這部電影不是在造夢，而是基於印度現狀講故事。電影改編的角色原形來自一個叫哈里亞納邦小地方，那是一個因女性墮胎而臭名昭著的地方。這幾年，國內關於印度的新聞，將近一半和強姦有關。這個地方究竟對女性有多麼不尊重？來看看一組新聞數據吧：印度是全球女性危險程度第四的國家，比索馬利亞還糟糕，略好於戰亂不斷的阿富汗。在印度，最狠的罵人的話就是，「祝你生個女兒」。44.5%的印度女孩在18歲前結婚。

看完這些數據，你就不難理解，為什麼Geeta和Babita不是自願學摔跤，而是爸爸為了圓自己的世界冠軍夢逼著她們學；為什麼爸爸決定要訓練兩個女兒學摔跤，他的妻子只能不聲不吭；為什麼電影中有個披上嫁衣的女孩告訴Geeta和Babita，「我多想也有你們那樣的爸爸，至少你們不用在14歲就嫁給不認識的男人，生孩子洗衣做飯」，兩姐妹秒懂，從此訓練不再偷懶……導演完全可以選擇拍一部不基於印度現狀的「架空」電影，讓全世界都燃一把。但是這樣的作品毫無意義可言。脫離了社會環境和文化環境去談權利、談人生選擇、談女性獨立，都是在耍流氓。

同樣是被逼的，你要嘛18歲前嫁人，和一個從未見過面的男人過一輩子，照顧孩子，和鍋碟碗盆度日；要嘛每天五點起床長跑，在泥地打滾，去和男人摔跤——你會選擇哪條路？兩條路都不好走，可是，在當下的印度，邁開手腳去摔跤，總比做一個行走的子宮要來得有尊嚴和自由吧？

摔跤爸爸為了自己的夢想，陰差陽錯地給女兒提供了另一條人生路，即使出發點不夠高大上，但這條路卻讓其他印度女生在Geeta和Babita身上看到另一種人生的可能性。新一代女性之獨立覺醒，是建立在她們的母輩乃至其他同輩的犧牲基礎上的，這也是我從電影中看到的一個資訊點。

為什麼是摔跤？這是一項對於女性來說過於苛刻、粗魯、艱難的競技運動，但是對於當下依然頻繁童婚、重男輕女嚴重的印度，女性必須具備足夠強大的體魄和心魂，才能與殘酷的世界角力，摔贏一場又一場現實比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