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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槿色海棠

2017-05-19 21:02:25

教父


1972年發生了這麼幾件歷史性的事。尼克森訪華了、慕尼黑慘案了、阿波羅登月計劃完結了;還有就是,科波拉的《教父》上映了。 《教父》無疑一時成就了科波拉,而科波拉後來在談到《教父》時說道:「當派拉蒙公司向我提供這一機會時, 我開始看這本小說,只看了五十頁就看不下去了。我認為它只是一本流行的、聳人聽聞的小說。是那種不登大雅之堂的東西。」 他說的不是風涼話,確是大實話。可想而知,當科波拉出於經濟考慮而拍的時候多少有些不情願,然而我們知道即使他不拍,也會有人拍,我們不知道的只是它會不會依然是經典。 經典好比一個油田,有巨大的價值,不同在於,油田總有採完的那一天,而經典作品能在不同時代煥發出不同的價值。《教父》將在一代一代人的眼裡反覆上映,兒子成了父親,女兒成了母親,對於其價值的認識也會有所偏差,這種差別不是「100個哈姆雷特式」的,只是社會發展而產生的認識差別。在《教父》上映的70年代這尤為明顯。 一、在電影文化方面 70年代,傳統好萊塢電影相繼失勢,類型片變得累人,觀眾變得挑剔,當然觀眾一直很挑剔,但很難找到比70年代的美國觀眾更挑剔的觀眾了,美國大片的本土票房被歐洲的甩在了後面,看慣了傳統類型片的美利堅人民就像養叼了的狗,一般菜飯懶得再碰了。同時,緩慢起步的電視逐步開始與高雅的電影展開奪食,而電視偏有出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老邁臃腫的電影本已沒有老虎的威嚴,反倒還沾染了病貓的衰頹。在這雙重壓力之下,好萊塢電影人藉著法國電影新浪潮的東風,走起革新之路。在路上累死,總比在原地困死好,再者,按照好萊塢電影的慣例,路上總能發生好事,這在現實中應驗了。 順應民意天命,新好萊塢電影運動在這時興起,從電影技術的革新,到產業鏈的添新,更重要的是一些年輕人走出電影學院立志要像大西洋對岸的讓•呂克•戈達爾和弗朗索瓦•特呂弗們看齊寫與眾不同的故事、拍自己的東西,這其中就有33歲的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 作為新好萊塢電影運動的代表作,「《教父》是對經典的強盜類型片的復甦, 然而也為這種經典類型注入一些新的出人意料的曲折和變化。」 2 這些曲折和變化表現在對黑幫家族傳神細緻的描述中——當美國觀眾看著這批黑手黨兇殘得如此優雅時,不免不雅的張開雙嘴輕微的嘆一句「我的上帝呀」。 其次,這種在大時代背景下更替的家族史詩是傳統強盜片不設想的,西部牛仔在西裝革履的黑手黨的逼視下不免有些不堪一擊。 最後,《教父》客觀冷峻的視角,模糊了善惡的界限,其暴力程度也值得大書一番,可是科波拉說:「如果有人認為這部影片宣揚了暴力,那絕非出自我的本意。事實上, 影片裡只有極少的真正暴力場面, 而且非常短暫。」我們不知道科波拉是裝傻,還是充愣,事實告訴我們,作為一部電影《教父》始終在沉浸在一種仇殺、報復的環境裡,往往一個血腥場面伴隨著長時間的累加鋪墊,直至傾囊而出,即使現在看慣電影裡飈滿血漿,《教父》相比之依然叫人坐立不安。 《教父》也因此成為新好萊塢電影的代表作和排頭兵,為日後的黑幫題材電影立下了標尺,是他們不斷學習的榜樣和始終抄襲的對象。 二、在社會文化層面。 60到70年代的美國時值越戰越戰越不利,深陷泥淖,難以自拔;總統甘迺迪步了林肯後塵遭人暗殺;歐洲各思潮和新浪潮電影一樣飄揚過海不遠萬里來威脅北美大陸;對人權的重視和追求演變成示威活動,一堆堆爛事堆著沒人管的時候,尼克森很榮欣成為了第一位遭彈劾的總統…… 正是在這樣的一個背景之下,美國政府失去民心,對外對內都沒有好的對策,人民總是處在憤懣之中,人民的憤怒往往伴隨著犯罪活動的猖獗,暴力、販毒、詐騙、賭博像發作的牛皮蘚,四處竄生蔓延…… 一大批反映社會黑暗的影片得以出現,傳統好萊塢中光輝的美國形象顯得衰退沒有影響力,《教父》也是出於這樣的形勢之下。 黑手黨串通政府官員,行兇作惡,總能逃過制裁;如巴爾扎克所言:「在巨大的財富背後,都隱藏著罪惡。」人們為了金錢和權力廝殺拼鬥,直至獻血流盡,千瘡百孔,我們得到資訊是正義往往可以被金錢收購,黑白一色,人們在這之中看到了平時想要表達又無從說起的一部份。 雖然科波拉在後來的日子裡談到《教父》的很多話不像是真的,然而千真萬確的是他又說:「在《教父》的結尾, 麥可謀害了那麼多人, 卻矢口否認,關上了門。我用這樣的場面對他進行嚴正的譴責。可惜, 很多人顯然未能領會這點。如果說, 我想進行的譴責被角色的魅力所淹沒, 我願借《教父》二集的機會來彌補這一不足之處。」可是很多人不相信,他們更願意把一切轉嫁到政府上面,而那些分度翩翩的西西里人只不過是其象徵和代表,不可恨,反可愛,即使幾分鐘之前還對怒吼的槍管驚恐不已。 而使無數青年來到美國,努力奮發的美國夢是否破碎?象徵垮掉一代的文學家克魯亞克剛剛去世,而他的思想確得到了保留和傳承,美國夢的光鮮亮麗何在?電影的最後,在談及接手家族事業的時候,在這次促膝長談中,老教父維克多•科里昂不僅面授機宜,而且向兒子麥克傾訴了自己的願望,「這一輩子, 我從沒向誰道過歉。可我原來想的是, 等到了你那個時代, 你會成為一個真正操控局面的大人物———科里昂議員, 科里昂州長。時間不多了, 邁克, 時間不多了。」有人將此作為兩代人美國夢的交接,然而從之後兩集中,我們得知,世事無力,麥克和他的父親一樣只是越陷越深,沒能找到終點的那一天。美國夢,從西西里逃到紐約,從一個小工千難萬險成就了一番事業,然而至死都沒有把自己洗刷清白,人們說到科里昂家族時只想像到黑手黨家族的恐怖。美國夢就在眼前咫尺之遙,又遠在天邊,美國帶個人的幻想總是無比真實,觸手可及的背後是永遠無法到達,可是人們總歸會認識到這一點,於是,美國夢碎不再唐突。 馬龍•白蘭度說過,大工業每時每刻都在殺人——汽車、吸菸和污染。自70年代以來一切未有改觀,美國社會可能已經從泥淖中翻身,不過阿富汗戰爭、伊拉克戰爭、數十年難得一遇的經濟危機成了新的隱患,工業社會的末端,種種問題依舊謀殺著人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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