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決不代表印度女性的勝利

走進影廳的前一刻，想起來阿米爾·汗的《三傻大鬧寶萊塢》，想起來印度女大學生在公交車上遭到四名男子輪姦，想起來最初討伐《摔爸》父權主義的影評以及後來這其實是「女性覺醒」鋪天蓋地的洗地，想起來阿米爾·汗為了幾秒鐘的戲份增肥後五個月減重二十多公斤。無論是否刻意而為之，這部電影似是而非的前期宣傳很是成功。 影片的開頭回顧並證實了父親馬哈維亞作為一個摔跤冠軍的輝煌（此處令我很是跳戲地想到了某乎上「普通人跟職業運動員到底有多大差距？」的話題）。直到哈爾維亞幾經失望沒有生出兒子卻意外發現兩個女兒有摔跤的天賦，後來披荊斬棘強行將女兒們一步步培養成女子摔跤世界冠軍。大概就是這麼個故事吧，下面談談我的看法。 這部電影主角是阿米爾·汗飾演的父親哈爾維亞，而不是女兒吉塔和巴比塔。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這部影片既不代表父權主義也不代表女權主義，非要貼上標籤的話，也只是以男主角為中心的標準個人英雄主義。 至於依據，我們回想一下情節就不難發現：影片從一開始就極力塑造一個強大的父親形象；在家中說一不二的，是父親；為延續自己夢想讓女兒們不顧性別差異走上摔跤道路的，是父親；讓女兒們變成優秀摔跤選手而不至於淪為與鍋碗瓢盆打交道的家庭主婦的，是父親；將畫風跑偏的女兒「拯救」回來的，是父親；支撐女兒們成為冠軍的，依舊是父親。一句話概括下來，吉塔和巴比塔之所以能取得那樣偉大的成績，還不是因為有一個不怎麼歧視女性的職業運動員父親？ 在這樣的情節前提之下，那些大肆宣揚這部影片表達「女權主義」的人，就有些像拒絕吉塔參加第一場比賽後來發現她可以帶來觀眾流量而改變主意的工作人員了，不免有些發通稿吸引我們這些吃瓜群眾前去觀影的嫌疑。畢竟在我們驚訝的是，「落後」印度竟然敢拍女權主義電影，就像我們驚訝於《人民的名義》的大尺度，就像我們好奇為什麼《1984》在大陸沒有被列為禁書。 然而我不能因為某些不負責任的言論就否認這是一部好電影，它只是不如我預期那麼好，準確來說是不如我想像的那麼高尚而已。作為一部勵志片，《摔爸》算是我看過的電影裡最棒的一部了。且不說甩了好萊塢眾多爆米花商業大片不知道多少條街，和同樣以運動員為主人公來宣揚國家至上主義的《Unbroken》相比，《摔爸》帶給我的精神愉悅要更多，民族大義什麼的雖然吉塔好像沒有可是她爸爸有啊！從主人公在精神和肉體上經歷的磨練來看，《摔爸》表現得更為突出，生活在一個女性地位極其低下的國度，要去和男性運動員競爭，要承受幾乎所有男性的蔑視和譏諷，甚至是很多女性的擠兌，這是我一個中國女觀眾所能感同身受的。同樣的，對於我一個做過很多非專業體能訓練的人，爸爸對女兒的訓練真的就是獨裁和噩夢，但這是必要的訓練。 正因為如此，在吉塔一步步走向巔峰時，有這麼一個有趣片段：街上滿是慶祝吉塔取得好成績的村民，很多男性沉迷於吉塔取得勝利的喜悅當中，然後是對街上婦女的面部特寫——笑不出來.jpg，接著是對閣樓上觀望著的婦女的面部特寫——仍然笑不出來.jpg。很顯然那些終日負責和鍋碗瓢盆打交道與相夫教子的婦女們此時內心是極度崩潰的，為啥這小妮子就做到了？？？恐怕也只有這一段打了一些女性主義的擦邊球，但遠遠談不上女權，印度女性在平權這條路上還任重道遠。 再後來就是中規中矩的情節跌宕了，吉塔比賽的時候還是非常令人激動（我好幾次為她的得分獲勝而鼓掌，希望我不是一個人）。 難道這部電影帶給我的就只有這些？當然不是，別忘了主角是父親哈爾維亞。看電影的時候我們常常會有很強的角色代入感，是的，我之所以認為電影的主角是父親，就因為這次我是以一名家長的視角來觀影的（微笑，明明我連十九歲都沒滿，我還沒生孩子啊喂，鬼知道我經歷了什麼才會有這麼強的代入感）。 作為一個能力超強以及三觀超正卻因為社會環境的拖累而沒能實現夢想的父親，是多麼希望能有一個兒子能為自己實現夢想。然而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麼滋味，這位父親的老婆不出意外地沒能生出哪怕一個兒子。後來父親開始訓練女兒們，看著自己親生女兒在泥地裡打滾，在田野里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在社交活動中受排擠的時候，他就不心疼？不存在的。只能說這些歪果仁的演技太好吧，喜怒俱形於臉色。（這裡不得不吐槽一下市場經濟體制下的中國影壇，在我看來唯一一個演父親演得到位且絲毫不尷尬的就是《寒顫》裡的梁家輝了，畢竟老戲骨）。 再後來，吉塔去往高等體育院校，在同伴的引導下漸漸沉迷於與摔跤不相關的一切事情，甚至是對父親不屑一顧。無論父親如何優秀如何正確，女兒偏偏不買帳。就吉塔與父親的矛盾而言，我彷彿看見了青春期叛逆的自己，看見了那個漸漸衰老而力不從心的父親，讀懂了父親哀其不幸怒去不爭的憤慨。好在這是一部喜劇片，而現實中又有多少父母與子女間的矛盾慢慢積累起來而在父母老去之後才顯現而一發不可收拾的？ 最讓我熱淚盈眶的是哈爾維亞為了不讓吉塔從55公斤級掉到51公斤級的所作所為，我爸媽為了讓我一直維持在超重的體重狀態可是十幾年如一日地給我做好吃的哩（微笑+生無可戀）。 這是一部好電影，但我還有許多想說的，比如我好像能回答西哲課上老師問的「為什麼我們要有體育？」，因為只有在競爭中我們才能更快更高更強，只有在健身房battle我們才會想要更好的體態！（btw吉塔在健身房做高位下拉的動作有點不標準……）"夜裡思量千條路，明朝依舊賣豆腐"。天亮起床以後又是一隻嶄新的死肥宅，口丕，誰都不要在gym里跟我搶器械，誰都不要攔著我舉鐵！耶巴蒂，萊維貝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