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訊息
情人--L'amant

情人/

6.8 / 23,702人    115分鐘 | USA:103分鐘 (R-rated version)

導演: 尚傑克‧安諾
編劇: 尚傑克‧安諾 瑪格麗特‧莒哈絲
演員: 珍瑪奇 梁家輝 Frederique Meininger
電影評論更多影評

廚大弟

2017-05-21 17:10:58

杜拉斯和她的情人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第一次知道《情人》和杜拉斯是因為王小波。他在一篇文章說,人活在世上,不必什麼都知道,只知道最好的就夠了。為了我知道的這些—我要感謝杜拉斯,感謝王道乾和穆旦。還說讀過了《情人》,就算知道了現代小說藝術。
 
既然說的那麼厲害,不看都不行了。

小說開頭和結尾都是頂配。第一句就是,我已經老了。

歲月滄桑感撲面而來。
 
《情人》迅速走紅之後,杜拉斯甚至還開玩笑說:好了,現在所有人看到你,都好像在提醒你,你已經老了。

接著,就是經典的那段。
 
有一天,在一個公眾場所的大廳裡。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說: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在,我是特為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在的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那時候你是年輕女人,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
 
這不就是葉慈的那首詩嘛,當你老了。

當你老了 頭髮白了 睡意昏沉
當你老了 走不動了 爐火旁打盹 回憶青春
多少人曾愛你青春歡唱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 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個人還愛你虔誠的靈魂
愛你蒼老的臉上的皺紋

那男人是誰?為何他會對一個飽經滄桑的女人表達情意?
 
那女人又是誰?有什麼天大的本事和福氣?讓男人關注她那長久的一生。
 
小說最後一句:他說他愛她將一直愛到他死。
 
年逾古稀的杜拉斯在巴黎諾弗勒堡寫下這本《情人》,像是一個老人在燭火下緩緩跟你說一段往事。
 
很多人問,那法國少女就是杜拉斯自己嗎?他那中國情人呢,又是誰?
 
不清楚別人,反正我讀小說時就是不自覺就當這是真實的。
 
她自己在文章里也說:這裡講的某些事實、感情、事件也許是我原先有意將之深深埋藏不願它表露於外的。

1914年杜拉斯出生於印度支那。童年和青少年時代一直在那度過,到十七歲才回法國讀書。青年時期的杜拉斯曾跟一個叫李雲泰的中國商人,有過那麼一段情事。

她在很多小說中反覆都有提到這段感情。《情人》是這裡面最出名的一部。

這些都讓人不自覺相信這部小說是作者的自傳,更關鍵是我們非常樂意相信。
 
其實跟她的小說人物比起來,杜拉斯的生活更精彩。
  
十七歲前一直在印度支那的西貢長大,湄公河的記憶成了她創作的源泉。後來回法國讀大學,攻讀法律和政治。參加過抵抗運動並加入共產黨,1955年被開除黨籍。

她不止是作家,還是戲劇家、記者和導演。一生寫過40多部小說和10多部劇本。當然,影響力最大的還是這本《情人》

1992年還被搬上螢屏,由梁家輝主演。
 
講一個十五歲半法國少女和一個大她十二歲的中國富二代之間,關於性,愛,糾纏的故事。
 
那女孩有個令人絕望的家庭。
 
父親早死,剩下母親和兩個哥哥,日子相當不容易。
 
母親,是小學校長。可憐,固執,瘋狂。她的眼裡只有她的大兒子。她稱他為,我的孩子。至於其它,她說,兩個小的。
 
大哥是個流氓。吸毒,賭,偷,總是動不動就要生吞活剝了弟弟妹妹。他把母親的房子一夜輸光,欠下一屁股債。到五十歲了,還是不事生計,不會賺錢。他偷,他偷母親的,偷弟弟的,偷妹妹的,連傭人的都偷,一直在偷。
 
女孩總是想殺死他。
 
她的小哥哥,常年生活在恐懼之中。他總是哭。大哥欺負他的時候他哭。妹妹被母親打的時候,大哥在一旁拍手,他一邊彈琴一邊哭。後來得了支氣管炎,死了。對他,未嘗不是解脫。
 
兄妹三人,他們從來不說話,唯一的共同點大概就是她們有一個共同的母親。
 
那種揮散不去的絕望,無比殘酷,因為真實。
 
杜拉斯的文字無處不是散發這股無奈和絕望。
 
她和她的那個中國情人是在渡船相遇的。
 
那條渡船,穿過湄公河。
 
那條雄偉,兇猛而又美麗的河。它沖走一切,茅屋,叢林,棄嬰,死鳥,死狗,死牛,溺水的人,全部被巨浪裹挾著,衝向太平洋。
 
黃色滔天巨浪背景前。一個十五歲半的少女,胸前搭著兩條辮子,纖細的腰肢外是一襲白紗,不帶袖子,領口開的很低。

這都不算什麼。女神出場標配而已。
 
最曖昧的是,她頭上還頂戴著一頂玫瑰木色的男士呢帽。
 
那個風度翩翩的中國男人,那個情場老手,第一眼見到她時,就徹底淪陷了。
 
他膽怯地朝她走過去,兩手搓著,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放。他遞過一枝煙,問她抽不抽。
 
她看到他的手直打顫。

電影裡輝哥不光點菸時手抖,抽菸時嘴巴都在抖。
 
沒理由不淪陷啊。此刻那個十五歲半的白人少女散發出來的誘惑力。堪比西西裡的美麗傳說里,那個風情萬種穿過街頭的瑪琳娜。
 
後來,有一天下午,她從學校溜出來。他帶她去了中國街的一個房子。
 
就在唐人街的鬧市里,外頭人來人往,屋內肉慾飄香。
 
可是第一次,他沉浸在一種糟糕透了的愛情之中。說到底,他心裡清楚。這個來自貧窮家庭的白人女孩,看上的也許僅僅是他的富有。

他甚至哭著說:你跟我到這裡來,就像是跟任何一個人來一樣。
 
而她只是回答說,她說她要的是他帶其他女人來到他公寓來習慣上怎麼辦就怎麼辦。她要他照那樣去做。
 
在一年半的時間裡,他們不停地要對方。
 
在那個房間裡,每天晚上,她都去加深對上帝的認識。
 
杜拉斯寫到。他的脾性是如此,在生活中他就是這樣做的,也是這樣愛的,如此而已。

他那一雙手,出色極了,真是內行極了,如此而已。我真是太幸運了,很明顯,那就好比是一種技藝,他的確有那種技藝,該怎麼做怎麼說,他不自知,但行之無誤,十分準確。
 
這樣的描寫,叫人慾罷不能,慾火渾身。
 
他們在房間裡哭。在房間裡愛。
 
他們知道總有個時候會分開,所以都不去討論未來。
 
她很清楚。她說:要他違抗父命而愛我娶我、把我帶走,他沒有這個力量。他找不到戰勝恐懼去取得愛的力量,因此他總是哭。

他的英雄氣概,那就是我,他的奴性,那就是他的父親的金錢。
 
後來,他確實也去求他父親了。那個少數的手裡握著越南巨大財富的家族話事人。得到的回答是。
 
寧可看著他死。
 
她終究是要離開的,回到法國去。

走的那天,和第一次在渡船上一樣。她知道他在看她。她也在看他。她是再也看不到他了,但是她看著那輛黑色的汽車急駛而去。

最後汽車也不見了。港口消失了,接著,陸地也消失了。
 
輪船橫渡印度洋的某天晚上,明亮放光的天宇下,她正站在甲板上。這時大客廳裡傳來了蕭邦圓舞曲,樂聲在一片黑暗的大海是向四外擴展。她慢慢蹲在角落裡,放聲大哭。

突然,她明白自己深愛著那個堤岸的男人,一份她從不願意承認的愛情。此時此刻,從投到大海的樂聲中。她才發現它,找到它。

再後來,這個白人女孩去後不知多久,他遵照父命,與十年前就指定的,也是來自北方撫順大家族的一個中國女人結婚了。那天,新娘當然是珠翠滿頭金玉滿身。
 
戰後許多年過去了,經歷幾次結婚,生孩子,離婚,還要寫書。

這時他帶著他的女人來到巴黎。他給她打來了電話。他說:我僅僅想聽聽你的聲音。她說:是我,你好。

他是膽怯的,仍然和過去一樣,膽小害怕。突然,他的聲音打顫了。後來,他不知和她再說些什麼了。後來,他把這意思也對她講了。

他對她說,和過去一樣,他依然愛她,他根本不可能不愛她,他說他愛她將一直愛到他死。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