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從來不只是甜蜜

時隔多年，我才完整的看完陳可辛導演的愛情電影《甜蜜蜜》。單看名字，會以為這只是一部簡單的、令人開心的愛情電影。然而，一部經典的電影，必定不僅僅是描寫愛情，而是人生。《甜蜜蜜》的英文片名「Comrades：Almost a Love Story」，意為「差一點就是個愛情故事」。所以，這並不僅僅是講愛情。
《甜蜜蜜》所選的故事發生地點具有典型性。無論是前半部份的香港，還是後半部份的紐約，都是國際化大都市，而移民正是這類城市的主要人口組成。生活節奏快、競爭激烈、文化多元、貧富兩極乃至地域歧視都是城市的特點，也是整部電影的推動力。86-95，這動盪的十年，是主人公跌宕起伏的十年，也是劇烈變化的十年。初到香港的黎明著裝土氣，操著一口與環境格格不入的鄉音，雖然融入速度不如張曼玉那麼快，但卻從內而外的發生變化，這也奠定了他和女友楊恭如分手的基礎，因為他和張曼玉一樣，都已經變成新移民了，而楊恭如是沒有接受這種磨難後的轉變的，她只是在男友黎明建好一個家後，來到了香港，不同步的一對情人，早晚會分開，而不僅僅是因為黎明愛上了張曼玉。在這十年，黎明和張曼玉，好像改變了很多，但又似乎沒有改變，因為新移民總是希望自己能夠變成「香港人」「紐約人」，最終卻發現，自己內心處依舊嚮往著故鄉，而回不去的地方，才是故鄉。
這部電影中，每一個人，我都那麼喜歡。如果要我選一個人嫁了，那應該是曾志偉演的豹哥吧。曾志偉則表示看劇本時就很喜歡豹哥角色，但最初卻不好意思開口，因為自己外形不好，難以讓觀眾信服「張曼玉沒跟黎明卻跟了曾志偉」。《甜蜜蜜》放映後，曾志偉的角色受到眾多女孩子的喜愛，他說自己這才安心了：「既然女孩子們都喜歡，那張曼玉也是有可能放棄黎明而跟我的。」這個渾身都是刺青、滿臉橫肉的黑社會大哥，卻給女人一種可靠的安全感。在逃亡前，他說「我很有辦法的，在台灣有很多老婆，高雄有一個，台中有一個，花蓮有一個，阿里山也有一個」，似真似假的安慰，是怕張曼玉跟他過苦日子吧。「傻女，聽我說，現在立刻回家，洗個熱水澡，明早起來，滿街都有男人，個個都比豹哥好。」這樣一個看清自己、看清枕邊人、看清人生的男人，如何不讓人著迷？即便他沒有黎明的帥氣，卻有在背上刺一個米老鼠來「嚇唬」張曼玉的可愛和童趣，卻有在黎明結婚後，對張曼玉說「你不用再記掛你的情人了，我早就看出你們有一腿了」的瞭然與洞察。如果不是在美國街頭的意外身亡，張曼玉和他也會有雖顛沛流離、卻幸福美滿人生吧。
甜蜜蜜並不是指的愛情的甜蜜蜜，而是鄧麗君的《甜蜜蜜》成為華人移民內在聯繫的象徵化依託，觸動了兩岸三地中國人的共通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