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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冠軍女兒 Dangal

摔跤吧!爸爸/摔跤家族/WrestlingCompetition

8.3 / 217,392人    161分鐘

導演: 涅提帝瓦里
編劇: Piyush Gupta Shreyas Jain Nikhil Mehrotra
演員: 阿米爾罕 沙克希坦沃 法蒂娜薩納謝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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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魚不曬要臭了

2017-05-25 21:48:46

阿米爾·汗帶著這部新作來到中國,在歡笑和淚水之下它還想改變這個國家


4月16日,阿米爾·汗來到小西天電影藝術資料館參加了和中國影迷的見面會,同時這也是他的新作《摔跤吧!爸爸》在中國的首映。

豆瓣評分9.0,好於98%傳記片,好於98%運動片。

如果要讓鹹魚用兩個字評價這部電影,那就是:用心。如果再多兩個字,那就是:夠狠。

導演對演員夠狠。作為一部傳記性質的運動片,在這部影片裡導演涅提·蒂瓦里對影片真實感的追求和人物原型的還願簡直是到了變態的地步。

為了達到專業運動員的水平,飾演阿米爾兩個女兒青年時代的兩位女演員在電影開拍之前,為了這部影片接受了整整一年的專業摔跤訓練;對兩個小演員的要求低了一點,也訓練了七個月。而這一切為的就是每一場摔跤演員都要親自上場。

拳拳到肉,真打實摔。一次次的背部著地,撞出「砰砰砰」的聲響,鹹魚不用自己親自去試就知道那該有多疼。

其實用替身在行業里是一種通常的做法,演員不是全能的超人,在兼顧表演的專業性和角色的真實性的情況下,用替身,本就無傷大雅。

但是導演說不行。

而我隨後也發現了導演的用心:在所有摔跤的畫面中,導演大量的運用了全身鏡頭,那種情況下,演員的全部肢體和動作全部都暴露在了觀眾的目光之下,全無一點作假的可能。正是這種不容置疑的真實,大大的拉近了觀眾和電影之間的距離;同時如果沒有那一次次真實的摔打,當芭比塔第一次輸掉比賽的時候,眼神裡那種不服輸倔強和對勝利的渴望可能就也就不會讓人那麼心神激盪。

 「下一場比賽在什麼時候?」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芭比塔的眼神裡彷彿有一道光。這道光同樣出現過在片頭中那些形形色色的印度摔跤手的眼中。我管這道光,叫做體育精神。當芭比塔第一次把對手摜倒在地的時候,那重重的一擊彷彿穿透了次元壁,打破了那一張薄薄的大螢幕,雷動的掌聲迴蕩在了藝術影院六百多人大廳的上空。

不光導演狠,主演對自己也夠狠。

為了角色,阿米爾·汗先是增重了28公斤,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大腹便便鬍子拉碴的中老年大叔。用他自己的話說是「繫鞋帶要先系一隻,然後坐起來歇一歇才能系另一隻。」
然後還是為了角色又狂減25公斤,練出了八塊腹肌、人魚線,兩塊壯實的斜方肌高高聳起像是兩隻扛在肩上的移動炮台。

體重從70kg到98kg再到73kg,可以說是個標準的橡皮人了。減過肥的朋友們應該都知道減肥是個多麼痛苦的過程,減肥的時候一個星期掉個半斤肉就喜不自禁鹹魚覺得這種體重變化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然而其實米叔完全可以通過化妝技術製造出天衣無縫的肥胖效果。但是米叔說不行。至於原因,和導演一樣:真實感。

「只有成為一個胖子,才能體會胖子的感受。」

米叔的這種付出並不是沒有回報。
走路時步履之間的滯重感。
在和女兒摔跤時額頭暴起的青筋和粗重的喘息。

為了這部片子,米叔還特意去學了角色原型家鄉的方言(可能中國人get不到這個點,不過你可以想像一下劉德華在電影裡說河南話是個什麼樣子的)。雖然印度的官方語言是印地語和英語,但是在下面的每個邦都有著自己各自的語言,兩個不同省份的人可能就不能交流。與其說是學方言,不如說是又重新學了一門外語。有多難?用米叔的話說比他從兩百斤減到一百五十斤還難。
 
以上所說的都是一些細節,那麼這些細節重要嗎?至少對於對米叔來說,重要。99分雖然只差100分一分,但是一個代表完美,一個則不是。

但對於一部電影來說,演員的表現只能作為觀眾對其評價的一部份,一部電影的質量最終還是要看導演能否把一個故事講好,以及他到底是想要向觀眾表達一個什麼樣的精神核心。
傳記片加運動片,這樣的搭配留給導演的發揮空間其實少的可憐。不僅整個故事的劇情主線都要儘量去貼合真實發生過的事實;作為運動片,大量的競技場面又進一步的佔領了電影時長,一不小心,這樣的電影就會變得空有熱血亦或是變成一本枯燥乏味的流水帳。

然而導演做到了一件很讓鹹魚服氣的事情:讓動作場面去講故事。
這部電影中的每一個摔跤鏡頭都是在為推動劇情服務。


影片的開頭的一場男人之間的辦公室野摔,算是放在片頭的一個小高潮:兩個肌肉男直接在水泥地上開摔,旁邊的電視裡正在播放著的奧運會摔跤比賽的直播。打完之後米叔的對手輸了還要強行裝逼:你很厲害,你剛剛打敗了的是一個邦冠軍。

然後米叔回了一句話直接秒打臉:你也很厲害,剛剛打敗你的是一個全國冠軍。

一方麵點出了男主角曾經的運動生涯,一方面旁邊的奧運會講解又隱晦的點出了男主曾經的夢想:代表印度參加國際比賽,為印度獲得一枚國際獎牌。

上文中提到的,芭比塔在第一次摔跤比賽中輸給了一個男孩。這一次摔跤被導演處理成了影片發展的一個關鍵節點:正是因為這一次失敗,驅使著芭比塔去練習摔跤的不再是對作為一個女孩無法選擇自己命運的恐懼,而是真正開始對勝利的渴望。正是這次失敗,讓她成為了一名真正的摔跤運動員。

第三場導演著重表現的摔跤畫面:父女之間的較量。這場摔跤的象徵性則更為的明顯,每個觀眾都能看到在這場摔跤的背後,是父親和長女之間,關於話語權的較量。同時通過父親的失敗導演也向觀眾傳達了這樣的一個資訊:這個男人已經不再是那個叱吒摔跤場的摔跤皇帝了,他只是一個衰老又有一點固執的老父親。正是這樣,在最後一幕中女兒獲得冠軍,被鎖在地下室的老父親聽著印度國歌響起留下眼淚的那一刻才那麼催人淚下。

然而,更讓鹹魚敬佩的是這位導演的大膽。

「我拍這部電影就是想要告訴人們一個道理:如果一件事男人能做到,那麼所有人都能做到。」導演這樣解釋他拍這部電影的初衷。

在本片主演阿米爾·汗的個人電視訪談節目《真相訪談》裡,他是這麼說印度的性別歧視的:

「由於人口太多造成貧困,國家物資貧乏。印度各機關都印發了文件大力提倡生男孩,認為女孩是非必須的,就像是榨甘蔗,女孩不過是剩下的殘渣,是副產品。」

在印度歧視女性的不是某個人或者一部份群體,而是整個的國家機器。

而女孩就算僥倖出生,也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力。在印度,女孩往往十四五歲就會被嫁給一個從未謀面過的人,然後開始自己圍在廚房灶台和丈夫子女的身邊打轉,碌碌無為的度過自己的一生。

在電影中,導演將這種社會問題毫不矯飾的放在了大螢幕上:

村民們對主角訓練女兒摔跤指指點點。

摔跤場禁止女孩進入。

摔跤比賽的主辦方認為男主帶著女兒報名參賽是在羞辱他。
去當地體育主管部門申請基金,被告知國家撥給女子摔跤的錢只夠買一盒點心。

為了準備全國賽去學校請假,校長的話是這麼說的:你確定是請假是為了訓練而不是為了準備婚禮?說實話,要是為了請假去結婚或者懷孕我肯定答應。

而在面對這些情況,導演只有一個字:懟。

不讓女孩進訓練場?好,我們自己造一個;認為讓女孩參加摔跤比賽是羞辱?結果芭比塔的表現打了所有等著看笑話的人的臉;不給撥經費?在陽台上把被子鋪上,就當是摔跤墊。

村民對父女的行為指指點點,當妻子擔憂的問男主:你現在讓咱們女兒練這個,以後他們嫁不出去怎麼辦?

「將來她們會自己選擇伴侶。」女孩的父親這樣回答。

當女兒在國際賽場上面對強敵失去信心時,他這樣對女兒說:

「只要你勝利了,勝利不光屬於你,還屬於千千萬萬個被認為不如男生的女孩子,被禁錮在家庭中相夫教子的女孩子。如果你生了,打敗的不光是那個澳洲選手,更是打敗了那些認為女生不如男生的人。」

導演在這部片子中傳遞出的思想,可以說是挑戰了大部份印度人的價值觀,這種做法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說是背離了印度的本土票房。

但是導演還是這麼做了,如果有一位印度父親看了這部電影之後能有所感動,可能就有一位女兒不必在還在讀書的年級就早早嫁人,或許可能就有機會去過和原來不一樣的生活。

對女性的歧視和傳統風俗對女孩的摧殘與禁錮就像是印度身上一道潰爛的傷疤,導演冒著挨揍的風險伸手把它揭開,說不定就會長出新肉。

中國電影,也許缺的就是這種有勇氣去揭傷疤的人。

本文原載於文慧園路三號,轉載請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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