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顛覆你心目中的天才

近年來，國家地理頻道一直嘗試在劇情類電視劇領域逐步發力。在成功製作《刺殺林肯》、《刺殺甘迺迪》、《刺殺耶穌》、《刺殺巴頓》和《刺殺雷根》之後，2015年又經過迷你劇《聖人與陌生人》的試水，國家地理頻道信心倍增，於是《天才》橫空出世了。如果說「刺殺」系列還只能稱為電視電影的話，4月底開播的《天才》系列絕對是地道的劇情長劇。「刺殺」系列的成功離不開托尼·斯科特（Tony Scott）和雷德利·斯科特（Ridley Scott）兄弟的參與，在托尼·斯科特自殺去世之後，湯姆·漢克斯（Tom Hanks）的加盟更使這一系列名聞遐邇。與此相類，《天才》系列同樣有著大師級的製作班底，這位大師就是朗·霍華德（Ron Howard）。

一直以來，朗·霍華德創立的幻想娛樂公司（Imagine Entertainment）與國家地理頻道合作了大量自然人文類紀錄片，這一次他們共同將合作領域突破到了電視劇製作上。作為導演，朗·霍華德素來擅長紀實傳記類電影，在他的帶領下幻想娛樂參與製作了《阿波羅13號》、《美麗心靈》、《鐵拳男人》、《胡佛》和《極速風流》等耳熟能詳的紀實類影片。這一次為了國家地理頻道的勵精更始，朗·霍華德在身為《天才》劇集監製的同時，特意導演了第一集。

《天才》系列每一季講述一個人物，第一季聚焦愛因斯坦的生平。甫一開播，國家地理頻道就放出話來，聲稱已經續訂了第二季，但是對第二季的天才人物暫時秘而不宣，要等到第一季全季播完後再廣而告知。下一季的噱頭早早就埋好了線索，說明正在播出的第一季十分火熱。第一集的故事裡，猶太血統的愛因斯坦籠罩於納粹思想鴟張的波濤洶湧中。而尤其令人瞠目的是，就在他的好友---時任德國外交部長的臘特瑙（Walther Rathenau）遇刺殞命的時候，愛因斯坦卻在跟秘書偷情。刺殺鏡頭經由一張報紙切換成愛因斯坦情慾勃發的面孔和真切寫實的愛情動作。接下來的對話中，愛因斯坦繼續語出驚人：「一夫一妻制是不正常的，是宗教神權之下的觀念產物, 對於神權如此愚忠，是追尋真理最大的障礙。」對於情人的質疑，他坦言：「我可以同時熱愛莫扎特和巴赫，熱愛阿爾卑斯山和波羅的海，為什麼不能同時愛著你和艾爾莎？」。在情人拒絕同居之後，他也表達了無奈：「三角結構並不是我想得那麼簡單。」拋開這些言論的正確與否，區區情節、寥寥數語已經將愛因斯坦混亂的私生活揭起了一個大口子，迅速把觀眾先入為主的愛因斯坦形象砸了個稀巴爛。

這幾句話給出的不僅是愛因斯坦對於愛情婚姻的態度，同時也反映出他的經歷、愛好、信仰等多重資訊。「莫扎特和巴赫」直接表達了愛因斯坦對於西方古典音樂的浸淫，他6歲開始練習拉小提琴，並視音樂為唯一的消遣方式。音樂與物理在愛因斯坦的生命中相輔相成；「阿爾卑斯山和波羅的海」則體現了他自幼樂於徜徉在大自然中，自然界的美好靜謐啟迪了他的嚮往和沉思、感應和憬悟，給了他個性的張揚、心靈的自由；對於神權的狂悖理論可以上溯到12歲那一年，由於讀了科學書籍，發現《聖經》故事的難以信服，導致愛因斯坦在這一年突然終止了幼時對於上帝的信仰。他獨有的自由思想，交織著後天的經驗，尤其是彼時社會的反猶太風氣使他開始對所有權威產生了懷疑；三角結構的梗同樣是12歲時，愛因斯坦接觸了歐幾里得平面幾何，並因由對三角形的著迷形成了思維與存在的樸素命題。成年之後，諸多感性與理性在愛因斯坦身上達到了和諧，音樂與自然、自由與思考最終促成了天才和宇宙的溝通。

天才的成就絕對耀眼，而《天才》的劇情務求辣眼。《天才》中愛因斯坦的情人秘書確有其人，但是劇中他與這位秘書墜入愛河的時間似乎與史實不符。為了戲劇化效果，劇中將他們二人的事情提前了一年。據Deadline Hollywood記載，這位美女秘書名叫貝蒂·紐曼（Betty Neumann），是愛因斯坦一位密友的侄女。就如劇中表現的那樣，兩人雖有雲雨之歡，但是貝蒂拒絕真正走入愛因斯坦的生活，愛因斯坦為此悵然嘆道：「塵世此夢難圓，只好訴諸星辰」。當時愛因斯坦的第二任妻子艾爾莎儘管滿腹幽怨，可名人妻子的光環還是讓她默許了這兩人的苟合。然而，貝蒂對於愛因斯坦來說只是諸多露水姻緣之一。僅從世紀20年代中期到他1933年旅居美國之前，愛因斯坦就跟形形色色的女人關係曖昧，有名有姓有記載的就包括金髮奧地利美女瑪格麗特·萊巴赫（Margarete Lebach）、富裕的花店主人艾斯黛拉·卡森艾倫伯根（Estella Katzenellenbogen）和珠寶大亨遺孀托妮·曼戴爾（Toni Mendel）等等。這些女人都熱愛旅行，喜歡閱讀，跟愛因斯坦一樣熱衷於音樂，相似的愛好讓他們相識相聚。一些現存的信件可以證明有其他更多女人的存在，以及她們與愛因斯坦的曖昧關係。一位被稱為M的女士就曾出現在愛因斯坦妻子艾爾莎的信中，據稱這位M女士曾追隨愛因斯坦去了英格蘭。而在愛因斯坦寫給朋友的信中，也抱怨過M女士這個行為實在是失了控。

人性的複雜表現在天才身上似乎格外具備戲劇張力。不僅是愛因斯坦，劇中其他的天才們，包括愛因斯坦的第一任妻子物理學家米列娃（Mileva Marieke）以及愛因斯坦的對頭、諾貝爾獎得主菲利普·馮·萊納德（Philipp von Lenard）都不是善茬。前者古怪的秉性以及她第一個女兒的神秘死亡、後者對於第一屆諾貝爾獎倫琴射線的詆毀、對於猶太人的切齒痛恨等等，都在劇中得到了客觀的展現。
萊納德的飾演者是麥可·麥克埃爾哈頓（ Michael McElhatton），曾經出演《權利的遊戲》中「小剝皮」的父親「波頓大人」。本劇中的萊納德眼神冰冷氣質乖戾，十分符合這個納粹物理代言人的氣質，麥可·麥克埃爾哈頓的表演絕對出彩。

《天才》第一季採用雙線結構敘述了青少年和中老年兩個階段的愛因斯坦。分別由強尼·弗林 （Johnny Flynn）傑弗里·拉什（Geoffrey Rush） 飾演。因《閃亮的風采》（1997）登頂奧斯卡的傑弗里·拉什扮演中年版愛因斯坦白然形神俱佳，難得的是強尼·弗林的青少年形象也神完氣足，十分符合《愛因斯坦傳》書中對於年輕愛因斯坦的描述：肩膀寬闊、棕色皮膚、棕色眼睛、一張引起美感的嘴、鼻子稍帶鷹鉤、語音歡快。《愛因斯坦傳》的作者華特·艾薩克森（華特 Isaacson）因《季辛吉傳》一書成名，曾由「喬幫主」親自授權撰寫《賈伯斯傳》。在《賈伯斯傳》之前，讓他在業界再上層樓的正是這部《愛因斯坦傳》。艾薩克森在書中披露了愛因斯坦登頂成功前後的千迴百折。而其中尤其令人興味盎然的卻似乎是愛因斯坦不為人知的私密個性和生活細節。

《天才》第一季正是根據這本傳記改編而成的，對於劇中某些內容的真實性爭議，朗·霍華德在接受外媒採訪時表示，自己歷經很多真人真事的影視改編創作，每一次把真實素材聚攏研究的過程，都堪稱是一個接受再教育的過程。相關的文字、圖片素材和影像片段大多淹沒於歷史之中，這就需要巨大的責任感和全身心的投入來把它們真實地重新呈獻給觀眾。關於這部劇集，朗·霍華德聲明，雖然一定會有疏漏，但是製作方是本著實事求是的態度，秉承原著作者的精神指引，挖掘務必深、探求務必細，盡所能還原一個真實的愛因斯坦。不僅如此，這種嚴謹態度將在這個《天才》系列的後續劇集中保持下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基本就是宣稱，《天才》系列劇集就是一部讓人們對名人幻滅的劇集，著重的肯定不是諸位天才在各自領域的天才事蹟，而是卯足了勁要用瑣碎的事實把天才們拉下神壇。

「盲目崇拜名人的風尚，是人類社會留下的精神奴役的創傷。沒有獨立的思想、沒有獨立的人格，就有了崇拜，就有了時髦的風尚。」華特·艾薩克森在《愛因斯坦傳》如是寫道，以此批評人們對名人的盲從和美化，呼籲正確看待愛因斯坦的性格多樣性。《天才》奉義承教，以平實客觀的鏡頭詮釋天才的生活。也許沒有了崇拜和光環，人們才能真正能夠理解天才探求真理的艱辛，才能真正明白天才的永恆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