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談

有個心理老師說：「其實，每個人看電影的時候都是在看自己的心。」不能說完全贊同，但很多時候確實如此。除非刻意理智地去分析電影，否則一般沒學過電影專業知識的人，是很難一眼看出導演的意圖的，最初的共鳴，都來自於自己的經歷。所以第一遍看電影的時候，特別是那種比較隱晦的文藝電影，往往是無法準確地捕捉創作者的思想的。這也是為什麼對於同樣的電影，每個人會有如此截然不同的解讀。《飲食男女》看了兩遍，每一遍都很主觀。李安的電影的一個迷人之處就在於它很細膩，所以你總能在其中的某些地方找到自己生活的共鳴，特別是《飲食男女》這種及其生活化的電影。

《飲食男女》第一遍看的時候，我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那時候唯一注意到的只是電影超乎尋常的細膩，還有小妹的那段愛情，最清新很美好的部份。我知道，電影沒有那麼簡單，僅僅是講述一家四口的生活，四段意料之外的愛情，隱隱地感覺到表象之下，還有一些說不出來的東西。但思索是一件累人的事，而且那時候還小，也不想刻意地去解讀自己也許超出自己理解能力之外的東西，於是就那樣放進記憶里，封存。

可能在生活里跌跌轉轉，也了解了很多關於心理的知識，再回看《飲食男女》，才發現，電影的核心其實是在一開始最不起眼的大姐身上。而看上去像是女主角的二姐，反而更像是這個故事的旁觀者和講述者。大姐這個人物，很荒謬，很悲劇，明明很渴望一段戀情，卻一直假裝不在乎，甚至不惜編出一段不存在的初戀來粉飾自我。她一直生活在幻想中，沉浸在一個虛假的自我里。直到小妹嫁人，學生寫假情書給她，她才打破對自我的壓抑，一點點開始釋放自己的慾望。電影裡的每個人物都有或多或少的反轉，可是只有大姐的反轉是最徹底最具有戲劇性的。對於人性的壓抑，沒有哪裡能比她身上體現得更加鮮明了。

我想，李安一定是看過弗洛伊德的。每次看他的電影，都會不自覺聯想到弗洛伊德的潛意識，性壓抑等。只是比起弗洛伊德在心理層面對人性的探討，李安的戰場更開闊。李安對人性的探討，總是和倫理道德聯繫在一起的。弗洛伊德讓我們看到籠中的動物，而李安讓我們看到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