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願做李寶莉

文/一潯（圖/網路）

電影筆記第3期《萬箭穿心》

最近陸陸續續看了幾部電影，每次感慨良多，等到下筆卻舉步維艱。

還是很久前寫過兩部電影筆記《28歲未成年/做自己永遠的少女》、 《海上鋼琴師/無處安放的孤獨》

安陽推薦我看《萬箭穿心》時，他告訴我這是一個悲情電影，希望不要影響我心情。但這絕對是一個好電影。

於是我在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中看完了李寶莉的半生。

電影看到一半，才明白影名為什麼叫《萬箭穿心》，李寶莉家的新房子處在多條街道橫穿插過的三角位置，按風水學上說的，這叫萬箭穿心。

於是在李寶莉剛搬進這個新房子，從前說一不敢二的丈夫忍受不了她的市井潑辣而提出離婚，繼成常半夜歸家睡沙發，再到最後出軌下崗自殺，李寶莉從一個風韻猶存的售貨員，變成手拿扁擔在市井裡爭搶生意的苦女子，獨自一人撫養孩子和贍養婆婆10幾年，兒子長大成人卻因父恨母，將她趕出這個房子。電影的最後，她拿起那個曾挑起這個家庭重擔的扁擔，挑起自己的行李抬頭看了一眼這個房子，這一眼是與過去告別，這個耽誤了她最好年華的地方，她終於離開了萬箭穿心的風水巢穴。

我和李寶莉一樣，不信風水不信邪。不管萬箭穿心或萬丈光芒，李寶莉這半生命運並非由房子造成。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相反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愛之處，一出場的李寶莉因為一點小錢和搬家工人叉腰大鬧，在外人和孩子面前，從不給丈夫留半點顏面，沒什麼文化只會對孩子大呼小叫的這個市井女人，卻對同在一個市場為了生計挑扁擔的何嫂子百般照顧。可以和市場裡人人懼怕的地痞頭子建建相處自然。可以在自己經濟也困難的情況下解囊相助他人。

那個懦弱的丈夫馬學武，那個生活在妻子的壓迫下離婚不成心生出軌被妻子舉報嫖娼進公安局，而後丟掉廠辦主任一職並且即將被下崗而跳江自殺的男人。

好友小景對李寶莉說馬學武之所以變成今天這樣都是李寶莉逼的。

在我看來並不是，一個人的懦弱沒有任何藉口和理由，在他自殺的時候，他心裡想過他那年邁的老母嗎？他想過他那未成年的兒子嗎？他想過，所以他在遺書里給他們道歉。他擔心他們以後的生活嗎？他不擔心，他要報復李寶莉，既然你毀了我的一生，那麼我就將這個爛攤子交給你吧，你不是很有能耐嗎？你在家不是老大嗎？那好啊，我的家，我的母親，我的兒子，我的房子，都交給你好了，順便交給你的還有我的遺像。

這個遺像，他的兒子一直將他擺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甚至擺到李寶莉的床頭，在他兒子的心裡害死父親的就是自己的母親。馬學武生前對李寶莉所有的怨恨都通過這個遺像遺傳到了兒子身上。

這個懦弱的男人，我知道李寶莉從來沒有愛過他。電影的開始就是李寶莉肉體上的索求，搬到新房後她嬉皮笑臉的對馬學武說「你放心，我今天晚上不會纏著你的」。他出軌以後房事中也是對他肉體上諷刺和打擊說「你到底行不行」。

李寶莉說，我選他個鄉下人，是他的福氣，他憑什麼不好好對我，還要我好好對他。

她看不起他，所以從不給他面子，所以你憑什麼提離婚，你有什麼資格出軌，你居然不經過我同意把你老娘接來同住。婚前看不起，婚後也看不起，死後就更看不起。

她從來沒有愛過他，可是她卻想要抓住婚姻，想要把他拴在自己的身邊。這個女人婚姻的失敗本來可以不會那麼徹底，既然看不起，既然他出軌後心裡有怨恨有疙瘩，就應該放手，她抓著不放並且時不時對馬學武冷嘲笑熱諷，各種打擊傷害。我不知道這樣的意義是什麼，而在我們現實生活中有太多婚姻裡的女子選擇走的這條路。

這個女人沒有什麼太多好的地方，可是每次她哭我就跟著哭，演員的張力也是十足，我覺得李寶莉就活在我面前，她每次的歇斯底裡的喊叫時，我的心也跟著揪成一團。他兒子不認她要趕走她的時候，她那一巴掌扇過去扇到了我心裡最悲涼的地方。她這麼多年獨自撐起這個家，而兒子的心裡只有那個陰魂不散的父親，我可以理解他兒子為什麼要去找那個他父親當年出軌的情人，因為他想知道父親到底是為何要自殺，可是我無法理解，他為什麼向情婦問出那句：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父親。

這句話在我聽來多麼尷尬。父親出軌是愛情？母親獨守多年後和建建在一起卻是「噁心和不要臉」？多麼失敗的教育啊，多麼可悲的高考狀元。

李寶莉的半生，為男人和婚姻而活，男人死後，她為了兒子而活，直到最後頭髮發白，被一群和兒子同樣年紀的人叫成婆婆，她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半生已經過完。她挑著扁擔離開萬箭穿心，她從不抱怨生活，那個扁擔見證了她剛強又可悲的半生。其實她在挑起扁擔離開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自己要去哪裡，但她就是這麼堅強的一個女人，她現在要挑起自己的生活了。

只是還好，建建和他的麵包車接收了李寶莉的扁擔，也接收了她以後的生活。

生活就像影片最後建建的麵包車，如果它發動不了，你只能下車，來推它一把，然後繼續上路。而所有的發霉潮濕的過往都將同尾氣一起消散在那些橫穿的街道中.....

而我，同身為女人，我早就會放手，放開的並不僅僅是對方，而是自己。

我，此生不願做李寶莉，我只願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