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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淵而慄 Harmonium

临渊而立/小风琴/Harmonium

6.9 / 2,076人    118分鐘

導演: 深田晃司
編劇: 深田晃司
演員: 淺野忠信 古館寬治 筒井真理子 太賀 三浦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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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zenmoon

2017-06-08 05:07:12

哪些是上天捉弄,哪些是命運裁決


(文/楊時暘)

《臨淵而立》有關原罪、救贖與報應。它講述了一段被翻覆的生活和一段循環的因果。那些隱藏多年的罪責,終究會來的追索,從表層看起來,有著冤冤相報的邏輯鏈條,但仔細揣摩,卻發現,那些報償又都曖昧不明,指向不清,你不知道哪些來自命運隨意的捉弄,哪些又是上天公正地裁決。也正是如此,才令人唏噓。

電影是從一幕幾近無聊的生活場景開始的,利雄、妻子章江以及女兒坐在桌邊吃早飯,丈夫看著報紙,毫無精神地應付著妻子和女兒,這家庭幾乎只剩下外在的形態,依靠慣性運轉。八坂來造訪時,禮貌而拘謹,讓人以為這是失散多年的老同學前來敘舊,之後,才知道,八坂剛剛出獄,生活無著,希望能在老朋友利雄的家庭作坊里尋找一份工作。看起來,這突然進入的人並沒有打破什麼平衡,他只不過本分地工作,安靜地生活,甚至還耐心地教導老友的女兒演奏風琴,但很快,故事就急轉直下。利雄並非像他每天表現的那樣無害又無聊,多年前,他也是八坂的共犯,只不過逃脫了制裁。所以,這次接納老友,一半是同情,另一半是無奈和恐懼。

情愫在女人和八坂之間滋長。撩撥、推擋,半推半就又欲拒還迎。最終,一直引而不發的危機還是炸裂了,女兒被八坂傷害,終身殘疾,女人變得神經兮兮。利雄當年逃脫了牢獄之災,卻終究還要在家中經受無期徒刑。

從氣息和節奏上看,電影被分成了兩半。前一半看似一切平靜,卻總散發著陰鬱和不安,而後一半,表面上一切破碎,面目全非,妻子終日與心理疾病纏鬥,女兒大腦受損,生活無法自理,但卻莫名散發著濃濃的溫馨氣息。丈夫對妻子說:「八年前,我們終於成了夫妻。」那意思是說,那一年,女兒落得這個下場,卻意外喚回了夫妻間的交流和情感,他們曾經都離心式的生活,但這場事故卻讓彼此向心。這真殘忍,生活的重整旗鼓必須以砸碎一個無辜者的一生作為代價。丈夫說:「女兒變成這個樣子的時候,我突然變得很平靜。」因為他知道,總有一天,報應會落到自己頭上,如果一直懸而未決,那將是更大的懲罰,而女兒的殘疾,反而是落得實處的踏實。這時,人們就會明白,為什麼開場時那看似平靜的生活縫隙里滲透著無法言明的鬼魅氣息。

但如果你覺得這報償到此為止,就又錯了。突然有一天,一個年輕能幹的男孩兒來到這裡,尋找工作,一段時間之後,他才透露,自己是八坂的兒子。這又是一層報應,甚至還多了一層拷問。按理說,八坂毀了自己的女兒,那麼他是否應該趁現在毀了他的兒子,但自己的女兒是無辜的,這個男孩同樣的無辜的。曾經痛下殺手的利雄,這一次,選擇了寬恕。但這算得上是「寬恕」嗎?他又有選擇寬恕的資格嗎?

報償和原罪都已經顯形,你卻很難說,到底是誰的錯引發了誰的罪,是妻子當時的情慾導致了這一切嗎?是八坂那註定要不停犯罪的血統嗎?是懦弱的利雄嗎?還是別的什麼?好像都是一念之差,終究釀成不可收拾。

這部電影之中隱藏了諸多不易察覺的細節,細思極恐的那一種,比如,聲稱自己的八坂兒子的年輕人,到底是誰?八坂曾經恨恨地說,你結婚生子,但我卻沒有。那這個兒子從何而來?孩子是從因為八坂寫給他的一封封信,按圖索驥找來的。八坂曾說,自己經常給受害者的孩子寫信,那麼,這孩子的身份成為了巨大的謎團。

在一切都未曾走向崩潰之際,一家人以及八坂去海邊玩,躺在沙灘上拍了一張合影,多年後,妻子帶著女兒自殺,八坂的兒子前去求助,幾個精疲力盡的人意外在沙灘上又一次組成了與合影中一樣的姿勢。那是一次輪迴。那個首尾呼應的圖像,完成了一次凝重又充滿嘲諷的輪迴。「好人」都受到了牽連的報應,「惡人」似乎都能躲過命運的追索,但真的如此嗎?好像也不是,利雄不正在承受著終身監禁嗎?這比有形的牢獄不更殘忍嗎?

仔細想想,八坂真的來過嗎?八坂真的存在嗎?那像是鬼魅的插入,然後就此遁入虛無,那或許是利雄內心愧疚的投影,無論怎樣,無論八坂是否刺進自己的生活,他的一生總會被翻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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