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水鐘與蝴蝶

《果殼中的宇宙》，史蒂芬·霍金在他的這部著作中引用了哈姆雷特的一句台詞：即使被關在果殼之中，我仍自認為無限宇宙之王。這也許是對他自己傳奇的一生的最好概括。

這部電影很多地方讓我想起很久前曾看過的另一部電影，《潛水鐘與蝴蝶》。該片也是根據真人真事改編，主人公也是一位患有不治之疾，全身癱瘓，利用眨眼睛與外界交流，並最終實現了自己價值的偉大的人。影片名字源自他曾說過的一句話：現實就是一座沉重的潛水鐘，不斷地向著海底墜落，但願我的靈魂能如一隻衝破潛水鐘的蝴蝶，自由飛翔。果殼與宇宙，潛水鐘與蝴蝶，如此鮮明的對比，如此強大的精神。蚍蜉撼樹，以弱勝強，這就是人類能走到今天這步的，最根本的原因所在。確實，宇宙太大了，大到一束光永遠都無法從它的一端到達另一端，大到就連銀河系，太陽系，地球，更遑論人類，都渺小到不值一提。但是那又怎樣呢？科學理論證實，宇宙終究是有邊緣的，但人類的思想是無邊的。只要你敢於思考，勤於思考，就終有一天能超越宇宙，理解宇宙。霍金是這麼想的，愛因斯坦是這麼想的，牛頓，伽利略……歷史上第一個抬頭遙望星空的原始人，他們一定都是這麼想的。這種精神從人類誕生之時傳承至今，以後也必將永遠傳承下去。每當想到這裡，心中都充滿激動與希望，感動得不能自己。

當然，也千萬不要只顧著放眼天空，一味追求高遠，更要學會低頭看看身邊的土壤。如果說這些偉大的人就是那隻蝴蝶，那麼他們的翅膀是從何而來的呢？正當人生得意，豪情萬丈之時遭遇飛來橫禍，又是什麼支撐著他們克服無數困難，繼續前行呢？我們在歌頌偉人時，常常強調他們那「異於常人的意志力」，但我更相信，是「愛」引導著他們，走到今天。來自某人的愛，對某人的愛。愛是一件很奇妙的東西。人們因為它走到一起，又因為它而分離，繼而重逢。愛讓人們相互扶持，又讓人們相互傷害。我們一生中那些無比光榮的事，無比愚蠢的事，大部份都是以愛的名義做出的。簡對霍金的不離不棄，神父對簡的克制與尊重，護工與霍金之間類似《不可觸碰》中兩位主角的相遇相知，這些都是愛的不同形式。也正是這些形式組合在一起，把他們的，乃至全人類的世界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在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幾乎遺忘了這人類最偉大的感情的奇妙之處。感謝這部電影，也感謝把它推薦給我的那位友人，讓我重新回想起它有多麼美麗。

本片的製作人員中，最令人驚艷的莫過於配樂師約翰·約翰森。這位年輕的冰島人，成功地將無比空靈的音樂與厚重的現實完美結合在一起，一如點綴夜空的點點繁星，圍繞潛水鐘的只只蝴蝶，自由而堅定，柔弱但有力。讓人想起蒂姆波頓的御用配樂丹尼葉夫曼，不過丹尼的風格是奇幻，更偏向幻想，而約翰森則多了一分理性，可以說是與霍金這個人完美契合。

曾經有這樣一隻蝴蝶。它將愛編織為自己的翅膀，迎著時間的風逆流而上，飛出沉重的潛水鐘，飛向無盡的星空。它不停地飛啊飛，終於回到了時間與宇宙的奇點，這世間萬物誕生，"愛"萌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