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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力女超人 Wonder Woman

神奇女侠/神奇女侠

7.3 / 701,498人    141分鐘

導演: 派蒂珍金斯
編劇: 艾倫海恩柏格 查克史奈德 傑森法區
原著: William Moulton Marston
演員: 蓋兒加朵 克里斯潘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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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co

2017-06-09 00:26:54

繼《黑暗騎士》《守望者》後第三部真正觸及善惡思辨的超級英雄電影,扯女權真是白瞎了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人在北京,很不幸,沒看成《異形:契約》的點映,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天幕彩雲體驗了一把超級巨幕,看了熱度都快過了的《神力女超人》(這個次也是夠次的哈...)

這篇長評從昨晚一鼓作氣寫到現在,也不圖什麼,既不是因為有多喜歡,也不是因為有多討厭。豆瓣標記也只是給了三星,非要找一個寫長評的理由,可能就是因為很久沒有看到拍得這麼認真、在主題上具備這麼大野心的超級英雄電影了吧。不論從什麼角度去看待,都難免被它的這份認真打動。何況就現在看來,《神力女超人》對DC、甚至對整個超級英雄熱潮的影響,顯然也是非同一般的存在了。既然如此,認真寫一篇長評,作為來自觀眾的一種響應,感覺也挺好、挺必要的。 想廢話都感覺沒什麼好廢話的了,開門見山吧。 先列一把觀點: 1.超級英雄電影中的「善惡」之分往往拍得兒戲、也被當作兒戲,我認為真正觸及過人性善惡議題的三部作品:《黑暗騎士》、《守望者》,以及,《神力女超人》。當然,最新加入這個陣容的一部,也是這裡面最弱的一部。何出此言?不急,且聽下文細說。 2.女權、反戰主題在本片中的重要度統統低於、或者說包含在善惡思辨中,這點非常好,因為第三幕中所有起承轉合都是圍繞這個最重要的主題在發生的,這年頭已經很少見到高潮打戲跟主題不間離的商業片了(當然,沒有主題的更多...)。 3.吐槽。既然能打到一半回想起來「我去拯救今天,你去拯救世界」這話,可就是聽清男友遺言了吧(這片可沒交代女俠作為一個神也有蝴蝶效應男主那款超能力)?既然聽到了,還會等到飛機炸毀才一臉驚異中哭泣?既然聽到了,既然知道上飛機就沒活路,作為一個死男友會悲傷到小宇宙爆發的人,怎麼可能在上飛機的時候不嘗試挽留,或者挽留不了(先不說心甘情願不挽留這麼高級的舉動了吧)就有了心理預期(也先不說一般會提前開始進入悲傷)? 當然了,這個情緒bug無傷大雅,不過誰要是跟我說女俠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估計就會忍不住懟一句了,女俠唯一的弱點也是最大的弱點就是反射弧太長啊! 4. 作為一個兩家不粉的路人,我認為DC在本質上還是DC,因為加入笑料、調高亮度就說DC為了翻身被漫威同化的人,要嘛高估了漫威,要嘛察覺不到DC的本質特色,這點不太想花時間解釋了。 5.視聽上的最大遺憾:在《超人:鋼鐵之軀》貢獻了至今仍無人超越的最驚艷的超級英雄打鬥戲之後,自蝙超以來,DC最後的正邪大戰就拍成一個樣了,還是那麼沒新意,還是那麼視覺疲勞,建了半天的年代感和環境辨識度完全沒有體現,為了表現大戰的「大」,最慣常的手段就是把周邊的東西毀到沒剩什麼渣,或者兩個大佬的光芒大到四週黯然無光,在一片黑暗中燃火決鬥,從這一點上看,妥妥敗給漫威(舉例美隊23、奇異博士、星際異攻隊,都各有辨識度,各有記憶點)。 序 不像蟻人、星際異攻隊那樣可以廢材到底,可以將各種行為動機「功利化」,同樣作為漫畫中極其理想化的高大形象,神力女超人和美國隊長在電影化進程中都面臨一大難題:如何才能讓時下觀眾以更舒適的姿勢,接受角色那種光偉正標配式的精神追求?畢竟在以「喪」「現實」為主導思潮的當下,對這種理想的天真與不現實避而不談,顯然難以讓觀眾買帳,還很容易淪落到自賣自誇的尷尬境地中去。所以,如何在自我調侃和輸送角色精神之間達成平衡,實際上是《神力女超人》和《美國隊長1》都要面臨的問題,而這兩部電影顯然有各具特色的應對手段,我也覺得它們(嗯,即便是飽受詬病的後者)都在這方面做的不錯。 《美國隊長1》中有一個蒙太奇段落,講的是注射完血清的羅傑斯並沒有如願奔赴戰場,而是穿上了他的定製服裝,和還原度負值的希特勒、大胸短裙的女郎們配合演出了一場又一場政治意圖強烈的軍中表演,直到後來一次契機的出現,才真正讓羅傑斯擺脫了這場show。這種觀眾預期、角色預期的雙重落差就巧妙地應對了上述的難題,讓觀眾體驗到理想主義者在現實情境中會遭遇的真實。即便這種「真實」在電影中幾乎只是微量的,也會潛移默化地提高可信度,引發同理心,同時,這種處理還很好呼應了現實中的漫畫書籍在彼時的影響。 而在《神力女超人》中,這種處理集中體現到了對克里斯·派恩這個角色的利用上,他代表的、一個凡人對世界更接地氣的認識,讓他對女俠而言的意義遠不僅是一個男友那麼簡單。 在戲內,他對滿腔熱血的女俠難掩珍惜和疼愛,在對她的能力與來歷報以驚異和敬畏的同時,又深知她的類「聖母」意識遲早會讓她嘗到苦頭,所以他對她而言,又像一個在世俗層面為她引導與護航的兄長。而對螢幕外的觀眾來說,女俠那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天真與銳氣,都會在派派這個角色種種言語、眼神回應的二次包裝下,變成一個個洋溢著少女氣息的可愛笑點。直到在戰場上,當我們終於和他一起發現,她有的不止是天真,還有與生俱來的、支撐她去天真的資本時,多多少少都會收穫一些熱血和感動。這時候,投入戰爭對抱有使命的女俠而言,所謂「成人禮」的屬性就更加張揚和突出了,在這種觀感的衝擊下,我甚至會感覺自己像一個父親,像在看著一個從小胸懷大志的女兒,踏上她夢寐已久的征程,面對前路無數的未知與已知,優雅、自如、坦然、勇敢地去應對,去尋找她自己與別人的世界之間的平衡。 有《美國隊長1》不功不過的嘗試在前,《神力女超人》選擇利用一個隨行角色進行更集中、更長線的潤色處理,可謂是本片最大的優點之一了。從社交網路上被頻繁刷屏的結果來看,這個角色的成功塑造,也是本片在口碑上收穫如此光景的重要原因吧。與此同時,那種在神明降世的設置下容易產生的不和諧感在《神力女超人》裡,也因此幾乎不見蹤影,這可能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女導演獨有的處理方式。 關於女權 我認為本片中的女權元素無論是在比重上還是處理上都非常合適自然,非常反對以刻意、投機之說給它貼標籤的做法。先不說女權、膚色問題在主流好萊塢已成為「不立則反」的新常態,也不說女導演、女主演、女英雄配置下的必然成效,即便只說故事本身,女權色彩在其中的貫徹也完全合乎情理:出身於沒有男性的天堂島,這使得對神力女超人來說,在人類世界中對女性權益的爭取本來就是時時刻刻的不自覺行為,是真正建立在平權基礎上的女權。並且,在這樣的人設基礎上,「不女權」絕對不只意味著不女權,而是會連最基本的劇作層面都不完善的。雖然導演自己也說了,這不是什麼女權電影,「這只是一部超級英雄電影。」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題材天然就適合寫命題作文,是能夠在不失娛樂性的同時間接反映女權的。(你看你們人神的共享爸爸——宙斯連戰神都全造成女的了,這意思難道還不是不言自明嗎?男女平等這事,細究起來說不定還便宜男性了)最後,《神力女超人》的主題其實和女權離得很遠,甚至可以說遠高於女權——神性視角下的人性善惡思辨。不少過份看重女權的人實際上可能忽略了本片更重要、更深刻的議題。 關於反派 這一回,反派人設的合理性值得肯定。乍看起來還是戰鬥力有名無實、還是很中二,但實際上是一個難得思維非常清晰的反派。有人會說,為什麼看不慣人類還不直接毀滅人類?顯然,如果直接毀滅人類還怎麼證明人類本惡呢?還怎麼向眾神證明人類應該毀滅呢?所以阿瑞斯待在人類世界的真正目的是——提供作惡工具(人家自己說了,比如製造生化武器的靈感),以誘發人類惡行的發生,從而證明人性本惡。這個設計我就覺得非常好,是神話與現實兩個維度空間的平衡,不會因為這種說法就幹擾到現實歷史,同時從「靈感」下手、對由多個個體掀起的工業文明時代的如此陰謀論式解讀又有一定說服力。 當然,如結局所示,阿瑞斯沒有意識到的是,人作惡並不能證明人性本惡,而是人性中惡的部份因為作惡工具的產生而被外化釋放的結果,是被引導的結果,而神力女超人就發現了人之善的存在,進而意識到自己應該去引導善。 關於使命 神力女超人即便在沒有正式認識自身身份的時候,也早已堅定認為自己的種族——亞馬遜人就是為了「給人類帶來和平與美好」而存在的,這點始終不變。但起初她對這份使命的理解是存在誤讀的,進人人類世界後的所見所聞與千錘百鍊,才讓她真正理解了這份使命,並懂得如何去完成。在開篇,以母親之口引出的神話風插敘實際上把阿瑞斯詮釋為一個勢不可擋的搗亂鬼形象,而這也是女俠心中自幼認識到的阿瑞斯,她認為人類世界之所以世風日下,是且只是因為阿瑞斯的存在,他因為「嫉妒老爸宙斯造出來的人類」而為非作歹、蠱惑人心,讓原本善良的人類飽受戰爭與天災的苦難,「拯救世界」此時對神力女超人來說,只是一件一勞永逸的事——殺掉阿瑞斯,就能拯救世界,讓世界回歸和平與美好,再簡單不過了。但隨著故事的推進,她慢慢認識到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最重要的認知變化就體現在「人類並非本善(或者唯善)」上,並最終意識到自己的使命並非為人類「除害」,而是要面向全人類去終身踐行的;完成它不可能一勞永逸,這特麼就是一件最任重而最道遠的事,需要付出的精力與耐心遠遠超出她曾經的想像。 關於主題 這一部份可能就是本文最重要的成因了,關於主題,實在是有很多想說的。包括它的野心,也包括它的力而不逮。 首先從神力女超人的角度,來看看她的善惡觀是如何一步步完善的: 1.人類本善,生命可貴,戰爭之神是唯一的罪魁禍首,殺掉阿瑞斯(注意了,阿瑞斯是個神,不屬於彼時在女俠認知中「本善」的「人」這個範疇)就可以拯救世界。 2.在殺掉「假」阿瑞斯(德國統帥軍官)後,首先遭遇理想和現實的落差(毒氣運輸繼續,產生自我懷疑),進而碰上真·阿瑞斯(再次堅定,繼續戰鬥),最後在阿瑞斯的推動下面臨終極疑難:人類本惡還是人類本善?若結果是前者,意味著對宙斯的完全否定,阿瑞斯倡導的毀滅才是最佳選擇。若結果是後者——事實上已經不存在這個假設了,因為根據目前的邏輯鏈來看,如果人性本善,人類就不會主動發動一場場戰爭。所以這個所謂終極疑難的最根本形式是:人到底是惡的還是善惡並存的? 3.在目睹愛人為了爭取和平而選擇犧牲的舉動過後,神力女超人找到了與毒藥博士這個所謂「人性本惡」代表互為對立的反面例證,進而得出人性善惡並存的結論,並認為重要的是人的選擇,而愛能拯救這一切(或者說能幫助做出選擇)。在這個認識下,她選擇殺死了一心想要毀滅人類、視人類本性有惡無善的阿瑞斯。 現在我們倒回來看這個辯證過程,簡言之:神力女超人經歷了「人性本善」到「人性善惡並存」的認知蛻變。這時候我就不得不提出那個讓我最終為它感到遺憾的問題了:在人性本善、生命可貴意識主導的時候,你會去殺人嗎?在不作其他非暴力嘗試的前提下?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但神力女超人殺了(要說不見血不一定死的話,把鐘樓撞塌能讓一個狙擊手致死吧?)。我不斷尋思往復,一個聽到「把士兵送上戰場就是讓他們去死」(對話大意如是)會為之動怒的女俠,一個從未考慮電車難題的女俠,一個即便同族人被人類殺害、也堅信原初觀念的女俠,一個認為阿瑞斯才是唯一禍根的女俠,會一上戰場就把德軍理性地當作「殺一可救十」的敵方,在不去辯證對峙雙方戰鬥動機的情況下,為了「在最激烈的戰場上找到阿瑞斯」,而毫不猶豫地殺死那些生命嗎?更別提我們都知道的,一戰這個時期的集體非正義本質了。即便是二戰中戴斯蒙德·道斯這種最普通的常人,都會在戰場上,因為信仰的驅動而把為敵的日軍當作平等人來對待,在力所能及的時候做出救助傷殘敵軍的舉動,而女俠作為一個具備旁觀條件的神,甚至不存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問題,卻完全沒有過保全所有人(受害者與加害者)的嘗試,所以我認為這一點在她的思維邏輯上是說不通的,這也最終造成了本片最大的致命傷——前面殺過的每一個人,都使得最後「刀下留不留人」這個表現女俠猶豫的情節流失了每一分的思辨意義。 這個問題出現的原因,想來並不是太難解釋:如果讓神力女超人進行非暴力嘗試(理論上還很可能成功,畢竟你看戴斯蒙德·道斯都可以做到讓自己起碼良心過得去),那超級英雄還「超級」在哪裡?拍著拍著就變成復古紀錄片之蓋爾加朵的慈善事業了吧,戰鬥力無法體現的情況下(或者更準確地說,只在第三幕體現),要增加多大的篇幅,要有多冒險,這些都不言而喻了。這麼看來,你就不難明白《守望者》坐擁的漫畫基礎是有多麼得天獨厚,而深度探討了此類議題還在2008年取得全球10億美元成績的《黑暗騎士》是有多麼偉大了。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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