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人》：我來了，我笑了，我累了，我走了

十月初《從你的全世界路過》讓張嘉佳走入電影觀眾視野，如今《擺渡人》再次將其推向輿論焦點。一年兩部作品集中上映，足顯張嘉佳小說炙熱的市場基礎。時下「作家電影」流行，但進行螢幕跨界，要達到集作者性與電影性於一體的「作者電影」，或符合市場標準的類型電影，實屬難事。

        影片話題的火爆與故事本身的貧弱形成強烈落差。從幕前眾多實力群像卡司到幕後澤東影業的御用班底，更勿提監製墨鏡王，影片所有外力堪稱強悍，完全一副締造精品的配置，最終外在呈現的影像質感也的確達到相應的水準。擁擠嘈雜的都市空間、濃艷而冷漠的色調、不規則的畫面構圖、故意丟幀的慢動作鏡頭等等，處處充溢著王家衛一貫獨特的美學風格。兩大金牌主力梁朝偉、金城武撐起整部影片，一正一諧，收放自如，浮誇的百變形態也符合影片類型要求。外部助力元素的強強組合，最終映現的效果隱約呈露出墨鏡王當年監製的喜劇作品的影子，這似乎達成了導演將王家衛與周星馳電影混搭的嘗試，近乎完成了以無厘頭的搞怪方式講述悲情故事的任務。

        然而，導演的「野心」訴求卻在影片故事建構與情懷錶達方面捉襟見肘。通片充斥的旁白和音樂，令影片宛如一部配音版小說加經典歌曲MV串燒合集，又似一部傾訴愛情感悟和人生思考的電視散文，與電影表達方式完全違和。劇情與《全世界》架構相似，三個人物引出三段故事，中間穿插一些插科打諢的「落水者」，群像人物帶來的情節片段性、碎片化，以及獨白旁白的任性鋪設，與王家衛散文化的敘事節奏和個人囈語有些相似。但是，王家衛影片往往倚靠人物情緒和意識以及遮掩的潛台詞，將無序情節連為一體，而本片的劇情推進和人物塑造，主要藉助旁白解讀和音樂烘托，以雞湯式的硬性疏導將幾段割裂故事聚合，最終指向一個主題：放下執念。

        即使當下電影市場一派「百花齊放」，電影行業門檻被近乎踏平，電影創作仍需依循自身基本的鏡語系統，否則生成的影像不倫不類。張嘉佳其實想創作出類似王家衛早年監製的喜劇作品，然而張嘉佳並非劉鎮偉，電影市場也非20多年前的模樣，想要守持文藝初心又故意撕碎文藝操守無厘頭表達，難以兼得的二者，如沒有一定功力，最終留給觀眾的只有令人疲憊和乏味的嬉鬧。片中有句台詞，「每一個落水者都會經歷四個階段，我來了，我累了，我好了，我走了」，兩個小時的冗長劇情，豐富緊湊的視聽堆積，令觀影歷程也經歷四重變奏，「我來了，我笑了，我累了，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