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斷背山》看李安的導演技巧

儘管很多人將陳凱歌、張藝謀和李安相比較，在我看來，就導演本身的技巧而言，李安要高明得多。如果各自選材，也許三位的作品可以相比較，但如果拍同一個故事，那一定是李安拔得頭籌。

有些人說李安的導演風格是東方式的，我覺得這是一種誤解。李安的作品常常是娓娓道來，看似平和，卻有引人入勝的力量。但是他的風格和其他的東方導演都是不一樣的，是他自己獨特的風格。

李安的電影，敘事節奏都比較舒緩，像是在講一個平淡的故事。早期的《推手》、《喜宴》是如此，後來的《理智與情感》也不例外。《斷背山》也繼承了他的一貫風格，兩個男人的感情故事，說得不緊不慢，沒有煙火氣，迥異其他男女愛情的故事。可是這樣的一個故事，依然能夠深人人心，原因在哪兒呢？

原因不在故事本身。例如蔡明亮，同樣的舒緩調子，甚至更慢。蔡明亮是很自我的導演風格，電影的主要在於深入刻畫人心的內部。能夠有共鳴的人也許會喜歡，其他人看來，難免會覺得有催眠的效果。

原因也不在於電影裡面美麗的風景。若論拍風景，張藝謀是大師了，鏡頭裡面的畫面都美輪美奐；或者象陳逸飛，每個鏡頭的構圖都像是一幅畫。但是這些電影看來，欣賞美麗的同時，難免會覺得風景對於電影本身有喧賓奪主的效果。但是《斷背山》不會給你這樣的感覺，風景和構圖在棒吸引人的還是故事本身。

《斷背山》緩慢的敘事，能不給人睡覺的感覺，得益於李安快節奏的鏡頭語言。與其他敘事緩慢的影片不同，《斷背山》的分鏡頭要多得多，每個分鏡頭都比較短，而且幾乎沒有壓縮的餘地。那些美麗的風景，更是都一晃而過。這有點像是傳統的評書，其實故事講得很慢，但是說書人的語言卻很快，讓人幾乎聽不過來。

仔細去體會《斷背山》的每個鏡頭，有一種感覺，就是李安真正拍出來的東西要多得多，而我們真正看到的鏡頭，真的都是精品，沒有自戀的停留，沒有多餘的片斷，所有的鏡頭都是為了故事服務的，而且再也沒法刪減。這樣的故事，無論節奏如何，自然都不會讓人覺得枯燥。

這就是李安導演技巧的高明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