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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很美:小紅花--Little Red Flowers

看上去很美/小红花/LittleRedFlowers

6.7 / 1,564人    92分鐘

導演: 張元
編劇: 王朔
演員: 董博文 寧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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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ngvalor

2006-05-13 04:59:28

幸福像花兒一樣


        因為《過把癮》,去看《過把癮就死》,因為《陽光燦爛的日子》,去看了《動物兇猛》,然後就是《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空中小姐》,《頑主》之類的,總之,對於王朔當年風極一時的痞子文學,我總是先對影視作品有了一些興趣後,才會開始讀那些肆虐的文字,因為畢竟那類生活的年代,如同另一個世紀的故事,雖然離我並不遠。一個青春叛逆期的初中生,一邊對故事裡透出的刺激和不同以往的描寫充滿好奇,也同時不自覺的冒出不屑一顧的情緒,這就是逆反心理吧。看過了《我是你爸爸》之後,並沒有再繼續《看上去很美》,至於那時是否有什麼發生讓閱讀停止下來,如今已經記不得了。

        和mm去看了《看上去很美》,4號廳並不大,我們兩個空落落的坐在中間,觀眾少得可憐。電視裡相關的各類的媒體見面會太多,那兩個小朋友實在是太可愛了。Little Red Flowers,英文譯名很貼切,也很符合那個紅燦燦宣傳海報的風格。有一個海報是小男孩兒拉開自己的褲子,另一個小女孩好奇的看進去,這似乎是來自國外一個兒童的宣傳畫吧!還有一個海報是光溜溜的小男孩兒無辜的蹲在那裡,臉上被墨筆畫上了鬍鬚,可憐又迷茫著,卻也同樣可愛的惹人喜歡。

       從方槍槍被丟進那個封閉的寄宿式的幼稚園開始,mm就開始了不斷的憤怒,「太專制了」,「好像監獄一樣」,「小朋友都成犯人了」......,想必熱愛自由的觀眾都會對那些醜陋的步調一致報以憤怒的,我也不住的應和,認同著,很理解身邊這個打小兒一個人,簡單但不寂寞的小朋友的童年。同時,不經意的總會笑起來,因為自己,就是在類似如此的成人專制下成長起來的同志。一個一個在老師眼裡理所應當,在方槍槍心裡厭惡之極的命令,規定,要求還有獎懲,都把我一絲一縷的拉回到自己幼稚園的生活。看著方槍槍被整治,要反抗,彷彿看見自己當年被責罰,去叛逃的影子,自己坐在螢幕前,如同一個從監獄剛釋放的過來人,透過監視器,欣賞著同一牢房裡後來人重複著自己當年的舉動。看著小朋友的詭計被識破,方槍槍被隔離,心中同情之餘,竟然掠過一絲快慰,彷彿在說「老子當年也是這樣的,結果同樣被鎮壓了,別費勁了小子!」,很詫異自己這種快慰,很危險的情緒。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當年在幼稚園裡,或者說我們從小到大的教育體系里,似乎沒有從思想高度自發自覺的認識到自己在被壓迫,在被制度同化,而行為上好像又出於天性一樣,不自覺的拒絕,反抗著。每個孩子出生,都有一個獨立的靈魂,都生活在獨立的世界裡,可是,這個世界無時無刻不體現著成人的認知和判斷,於是成人的遊戲規則便開始影響著孩子的世界了。還是挺慶幸的,我這個孩子屬於選擇性忘記型的大腦,太噩夢或是很不愉快的都隨著慢漫長大被擠出了腦袋,對兒時清晰的記憶全部都是沒心沒肺,開心玩鬧的事情,所謂「幸福象花兒一樣」吧!

      在和田的部隊大院的時候,如今已近分不清那時究竟多大了,三四歲?但記憶里又覺得已經年紀不小,因為所有場景都很清晰。一開始和那個青梅竹馬的蓓蓓姐姐混,過家家,扮夫妻。記憶里穿著她的花裙子,摟著一身海軍衫(當然是來自我的)的小姐姐照相,那模樣憨憨的,又很理直氣壯,被小姐姐保護著,又挺著胸要像個男人似的去保護姑娘,多少有點兒早熟似的!兩家人住在一個院子,春節一起放煙火,冬天看著兩個老爸套狗吃肉,只要頭一天家裡聚著一大幫叔叔阿姨吃飯喝酒,第二天,我們兩個小傢伙就會在幼稚園裡端著杯子,老虎槓子雞。當年那個小常老師,如今已經是老常阿姨了,說起此事來,還是會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等小姐姐搬到前院兒去住以後,父母的工作也更忙了,撒花兒的我徹底成了野孩子,領著或大或小的一幫小崽子在大院兒里橫行霸道。大夏天土猴兒一樣,除了眼仁兒是白的,渾身都黑乎乎。渴了,就鑽到菜地裡禍害別人家的番茄黃瓜,當然,還不忘記保護好自己家裡媽媽辛苦修整的自留地。累了,就躲到部隊荒廢了的食堂,那裡堆滿了頭年秋天收來的葦草,高高的垛子,躺在上面軟乎乎的。頭一縮,腰一躬,從垛頂翻滾下來,抱成一團兒,成了我們這幫野孩子最喜愛的遊戲!去河裡摸泥鰍,在果園裡偷杏子,跟著大點幾年紀的孩子到草窠子裡面去打蛇,偌大的一個軍區大院兒,幾乎沒有被我們放過的角落。

       當時部隊裡面的幼稚園不是寄宿性質的,確切的說該稱為「託兒所」,不過也有排排坐,吃果果之類的集體活動。為了保證小朋友們平安的等來父母接回,也為了那些老師阿姨們有時間安穩聊天兒,織毛衣,我們一幫刺頭兒常常就被關了禁閉。還記得那是一件玩具儲存室,一開始,我們三兩個人倒也能自得其樂,把裡面的玩具翻過來倒過去的琢磨個遍,可次數多了,時間久了,昏暗暗的小屋子就成了噩夢。於是,拔掉紗窗的按釘兒,拆掉早已不太結實的鋼筋條兒,翻窗出逃,樂顛顛兒的跑去操場上看戰士訓練,有模有樣的在路邊正步走,練刺殺,這成了我們盼著被關禁閉的秘密。那時候也沒有表,就聽大院兒裡的軍號,估摸著時間再溜回去,裝作乖巧的等著老師開門放行。這件事兒一直沒有被老師發現,我也從來沒和爸媽說過自己被關禁閉的待遇,乃至於日後老常阿姨和我媽聊起來,一臉愧疚的時候,我母親倒摸不著頭腦了。

       真正開始的幼稚園寄宿生活,準確地說是半寄宿的生活,是在到了烏魯木齊,住在奶奶家之後。這個時間的年紀我記得很清楚,五歲,插到了中班。那時奶奶和園長很熟,想讓我直接跳到大班去,正商談的功夫,我已經和中班的一幫小伙子玩兒上了,奶奶一看,樂得讓我開心,也就不再要求。每天早晨進幼稚園,中午吃飯午休,下午還有晚飯,然後等家長接回。其間老師阿姨會安排課程,還有遊戲,自由活動之類的。我正式開始第一天進園,就被罰站了,據老師講,這是幼稚園有史以來最多人數的罰站。我還能很清晰的記得當時的情景,午飯前的自由活動時間,所有女孩子都跑到院子中間的滑梯木馬去玩兒,我這個新來的卻被一群小伙子堵在屋裡,他們指著一個馬姓小子說,這是大王,你要服從大王的指揮!我那可是剛從部隊大院兒混出來的孩子王,哪裡會受這份氣,況且當年好像也沒覺得馬姓小子有什麼大王氣質,更是不服氣起來。小朋友的戰鬥形式很簡單,先是單挑,抱在一起扭來扭去,用腦袋頂牛,彷彿誰頭硬脖子硬,就具備了武林高手的潛質。然後就是摔跤,摔倒在地下滾來滾去,非要把對方壓在身下,然後憋著滿臉通紅問一句「服不服」,偶爾遭遇對手反撲,還得再加一把子力氣鎮壓下去,接著再喘著粗氣問「再動?還服不服!」。我這種放養型的選手,和圈養在知識分子家庭的這幫孩子相比,還是強壯也蠻橫許多。看著他們的大王受制於人,戰鬥發展成了群毆。七八個人圍過來,我可不傻,猛虎還不敵群狼呢,就繞著屋子跑,抓起積木來就扔,偶爾也拿板凳抵擋一下,遇到好時機,先把弱小的狠狠推到牆角,讓他們一時起不來。也不記得就這麼鬧騰了多長時間,等到大家都累了,就東倒西歪的趴在地板上,這時候,馬姓小子顯示了一點點大王的氣度,滾兩個身兒靠到我旁邊,抹掉二尺長的鼻涕,說「我們不分什麼大王了,咱們以後一起玩兒吧!」,現在都能想起當時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子,相當有派! 就這樣解決了人民內部矛盾,大夥兒馬上就開始說起抵抗外敵的計劃,原來雖然差著一歲,但中班和大班的男孩兒已經成了世仇,總會利用自由活動群毆,可憐中班人數上少,柔弱的還多,佔著便宜的時候也少。七嘴八舌了一通之後,我這愣頭青當時就煽乎起來,十幾個孩子就衝向大班的教室了,不由分說的一場大戰,個個都拼到鼻青臉腫,但終於是打到大班的大王低頭認輸。面對老師的質問,總會有乖巧的小朋友爆出內幕,就這樣,三十幾個小男生順著牆根兒排隊罰站,從東頭一溜一直到西頭,還拐了一個彎兒!靠牆的是歪七扭八耷拉腦袋的小小子,對面就是指手畫腳,竊竊私語還抿著嘴笑的小姑娘,旁邊是那堆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的老阿姨們,這景像如同照片一樣被定格在腦海中,十分的清晰。

       方槍槍被老師說成是「狗頭軍師」,我在幼稚園裡當年也有這樣的雅號,也許是群毆加大規模罰站讓老師記憶深刻,以後但凡誰鬧點兒亂子,搞怪調皮什麼的,理所應當的都是有我在背後出謀劃策。坦白說,我自己一小屁孩子還玩兒不過來呢,哪裡有那麼多時間替別人搞那些名堂,人怕出名豬怕壯,教唆小朋友調皮,自己還裝老實,成了那個時候我身上的標籤兒了吧,也替別人背了不少的黑鍋。大家吃大鍋飯還有午睡靠著小木床,也是很自在開心的記憶,比一比誰吃得包子多,比一比誰碗裡抓飯剩下的油多,摸著溜圓的肚皮互相頂牛玩兒,現在想起來無聊,那個時候則是傻樂。午睡的時候也會鑽到床底下,或者是拉開女生的小褲子看個究竟,還有什麼護士病人之類的遊戲,當然,午睡搗亂的下場也是罰站,於是從小練就了和老大媽聊天的好本領,拉開小女生的褲子還有像方槍槍一樣玩兒打針遊戲,一經發現絕對是重典,又是玩具房的緊閉,全中國幼稚園都一樣。

      看著電影,腦袋總是不自覺的就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回憶起自己在這樣的整齊劃一式的教育制度里撲楞著的點點滴滴。而回憶著情節,也就不自覺的把雜七雜八的小破事兒羅列到這裡,丟了哪一個都覺得可惜,敝帚自珍一樣,同mm一樣是個破爛王!

      孩子小的時候都不希望受約束,等孩子長成了大人,又都希望自己的下一代能遵守自己的規矩,好像如此這般才能順利成才。這也許是經驗主義在作怪,因為我們誰也不知道在不同的教育體制下,孩子會長成什麼樣,只好選擇被傳統認同了的老路子。洪晃說了我們的孩子和美國的孩子的區別,我們「乖」,他們要「fun」,我們現實,他們追夢,可是最後一段的講述也不無道理:「但是現在這些區別越來越小了。我們的孩子越來越鬧,他們的越來越乖。我們開始have fun, 他們倒開始要臉了,我們開始追夢,他們到變得挺現實,不追地平線了,追著「屁股線」(bottom line)滿世界亂跑。世界真的平了。」這究竟又是什麼原因呢!

      電影音樂的搭配,導演還是下了功夫的,輕快的行板,看到方槍槍在陽光下追逐自己的影子,或是奔向大牆之外,奔向自由的歡快。而幽靈一般的協奏,伴隨著小精靈們惶恐的躡手躡腳,還有怪獸化身的老師的變形和誇張,都把「紀實片」一樣的情節串聯的有聲有色起來。

      最後,還是回到Little Red Flowers上面來,天真爛漫的兒童,無拘無束的童年,那才是真正的幸福像花兒一樣,既然長大以後才能明白的道理,就不必在這個花兒一樣的時節強灌到自由的精靈身上,更不要用似乎善良的小紅花來作為專制執行的工具。這世界有高高在上的規則,也有自由翱翔的靈魂,儘管長大了,我們也都藏著如方槍槍一般,純真而又無憂無慮的童心,不是嗎!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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