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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衝突--Sleuth [2007]

足迹/非常冲突/侦查

6.5 / 28,254人    88分鐘

導演: 肯尼斯布萊納
編劇: Harold Pinter Anthony Shaffer
演員: 米高肯恩 裘德洛 Harold Pinter Alec Cawthor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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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麻開門

2008-09-16 00:59:19

品特策劃:兩個男人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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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假扮探長戲弄你,讓你渾身哆嗦。但你嚇得我要死。你真以為我要殺你嗎?你昏倒了,那是空包彈。我可能是三局裡贏了第二局。若是我殺了你……我就必須埋屍在花園或別的地方。」
     「太累人了!但你贏了第一局裡的6分。所以我們離扯平還很遠!」
     「對了,我跟瑪姬講過話。我跟她說了所有關於你的事兒。她喜歡。」
     「喜歡什麼?」
      「我嚇得你魂飛魄散。嚇得你尿濕褲襠。嚇得你昏了過去。她對我說:『你是指真正昏倒嗎?』我說:『死了,他嚇死了!像一道光倏然滅了。』她笑得要命,我還以為她要笑死。附帶一提,她要回我身邊。」
      「是嗎?」
     「沒錯。」
     「知道她怎麼說你的嗎?」
     「怎樣?」
     「她說:『虛弱的心,永遠贏不了美人的芳心。』」
     「這話是真的嗎?」
     「是的。」
      ……
      ……

      這樣的對白,讓人覺得自己是在劇院裡看一出對白精彩的劇場戲劇,但它卻出自一部由裘德·洛(茱蒂 Law)和麥可·凱恩(Michael Caine)主演的電影《足跡》(Sleuth,2007)。影片的劇本出自大名鼎鼎的戲劇大師哈囉德·品特(Harold Pinter)之手。
      一位年輕英俊的男子叩響了房門,開門的是一位頭髮花白,但魅力十足的老人安德魯·懷克。作為一名功成名就的犯罪小說家,他有豪宅和嬌妻。前來拜訪的年輕人叫麥洛·泰德爾,自稱是名二流演員,只演過殺人犯、強姦犯等不入流的角色,但他堅信自己遲早有一天能擁有一部真正的代表作。
      年輕人來訪的目的是請安德魯在離婚協議上簽字,好把他年輕的嬌妻「讓」出來。安德魯告訴麥洛,妻子慣於享受生活,為她搞錢的最好辦法是從他這兒偷走價值百萬的鑽石項鍊,轉手賣掉。而安德魯也能得到全額賠償。第二天,麥洛如期而至。安德魯卻在身後扣下了槍。
      幾天後,一名自稱是警察的便衣來到安德魯家調查案件。安德魯怎麼也想不通自己制定的計劃竟出了大紕漏。正在焦慮時刻,便衣撕下面具,來者竟是麥洛!
      麥洛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就在安德魯的豪宅里,二人玩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在來來回回的機智交鋒中,兩位心思縝密、用心費腦的男人在那間密不透風的房間裡上演了一出出心理較量的好戲。
      當層出不窮的人身攻擊和男性挑逗的語言成份瀰漫在整個空間中時,我堅信,它一定是部該死的好作品!
      即使這不是一齣戲劇,而是一部電影,強烈的品特風格貫穿始終——封閉的空間、恐慌的氣氛、依靠對白推進的情節以及情節發展的不確定性。
      《足跡》的情景設置是品特擅長的「一間屋子」。屋子裡,人物莫名地感到恐懼和害怕,但是到底害怕什麼?品特給的是模稜兩可的交待。就像是他的第一部劇作《房間》(1957年)裡的情節設計一般:年邁的女人生活在一間屋子裡,她深信這是整棟房子裡最好的房間,她拒絕了解任何有關樓下地下室的情況。她說地下室潮濕,骯髒不堪;外面的世界寒冷刺骨。在她那溫暖舒適的房間裡,她的安全是完整的。然而,情況當然不是這樣:一個外來者的進來打破了一切事情的平衡,他的闖入戳穿了她生活的幻想。「很顯然,他們害怕房間外面的東西。房間外面是一個對他們產生壓力的世界,令人恐懼……我們大家都處在這樣的情境之中,都處在一間屋子裡,外面是這樣的一個世界……極其神秘和令人恐懼,極其令人好奇和恐慌。」品特談到《房間》時說道。
      在《足跡》中,麥洛的到來打亂了安德魯的生活。雖然兩個男人較力的「理由」是安德魯的妻子,事實上這個神秘的女人從未在影片中露過面。「她」不過是任何可以稱之為理由的理由,目的是打破封閉的空間,戳穿表面平靜的假像。對《房間》而言,「她」引來的是陌生的外來者;對《足跡》而言,「她」帶來的是麥洛的到訪。在品特的故事裡,人的恐懼,不再是抽象的概念,不再是超現實主義的魔術幻燈,而是實實在在、平平常常,為人所接受的、每天都在發生的事情。
      但品特作品的藝術魅力重點卻絕不是這些平常實在的對白,他的藝術個性的悖論恰恰在於人物及對白都非常真實,一切如同我們在各種場合看到的、聽到的,但總體效果神秘,充滿不確定性。而人物莫名的動機、含混的背景以及可疑的身份讓這一奇特悖論得以成立,又讓他的作品能夠游離於現實之外。

      「我們仍然相愛,就像兩顆相思豆。」
      「有人說你老婆有個情人。」
      「她確實有,你認識他嗎?」
       「不,我從沒見過,他有義大利血統。好像叫譚多力。」
       「孟買譚多力嗎?」
       「沒錯。」
       「知道嗎?我以前從未碰到過雅賊。」
       「太妙了。」
       「你的背景如何?」
        「我?」
        「你,愛爾蘭,康尼瑪拉市。西班牙血統,經由烏干達。我祖父母曾經是奴隸。我母親是黑眼珠、黑皮膚的美人。」
        「你吃母奶長大?」
         「對,就像嬰兒。」

      安德魯的妻子不是已經和麥洛偷情了嗎,他們還仍然相愛?麥洛到底從哪兒來,義大利?愛爾蘭?他以精湛的演技騙過安德魯的身手是一般的二流演員?
      品特沒有玩弄神秘,愚弄觀眾,也並非有意不讓觀眾知道劇中人物的必要情況和資訊。畢竟,以故弄玄虛獲得廉價懸念的方式實在不是品特瞧得上的!
      在一次採訪中,品特說道:「20世紀所廣泛採用的明確的戲劇形式就是……欺騙。劇作家假設他對其筆下的所有人物掌握了很多情況,這些人物向觀眾解釋他們自己。實際上,他們絕大部份時間的所作所為,無非就是屈從於作者自己的意識形態。他們在向前發展的過程中,沒有創作他們自己,他們被安置在舞台上,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為有觀點想要傳達的作者代言。在我的劇作中,幕布升起,兩個人坐在屋子裡。我不了解他們,就像我不了解坐在這桌子旁的你一樣。這個世界充滿了意外……難道我們常常知道某個人在想什麼,或這個人到底是誰,或是什麼使得他成為現在這樣子的嗎?」
      文學中,對筆下人物全知全能的態度是品特不以為然的。他以極其誠懇的、不妥協的激進態度,斷然予以拒絕。在他看來,「全知全能」不過是作家表現出來的極度傲慢的姿態。他徹底拋棄的,正是故事中常有的解釋和說明。而這項說明,很可能就是故事發生10分鐘後就應該被交代的主要人物的情況以及他們的來歷、背景以及動機。
      有人問我,安德魯向麥洛扣下扳機射出第一槍,那枚所謂的空包彈到底射向了哪兒?套用品特的話,我答道:「這個問題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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