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的獵物

    論Cult電影之經典，《2001太空漫遊》、《發條橙》、《黑色追緝令》、《心慌方（異次元殺陣）》、《搏擊俱樂部》、《星球大戰》、《駭客帝國》等等，無論在探討哲學、政治、生存、意識或者電影工業都各自在各個點上做到了極至，無怪乎被後人膜拜——如果說到《大逃殺》，相信Cult電影的信徒們也不會陌生：對人性的曝露以血淋淋的殘忍直擊觀眾的內心，淋漓盡致程度鮮見有後續之作能出其左右，以致於影片根本的主旨「以暴力反暴力」也因血腥的場面太過奪目、震撼而被觀眾忽視，一度引起日本國會的禁映風波。
    那麼，究竟是怎樣的殘忍能使人慘不忍睹？
    一個班級的全體同學，國中才剛剛畢業，卻被囚禁在一個荒島之中，在全副武裝的軍隊以高端科技的嚴密監視之下，真槍實彈的相互殘殺，三天的時間，沒有拒絕的餘地也沒有逃離的出路，最後的可能要嘛是按照遊戲的規則優勝一人要嘛全部死亡。試想，在如今這個和平年代，我們國家的這樣的孩子即將邁入高中，尚處於懵懂的豆蔻年華，十五、六歲的他們波瀾不驚的繼續人生的命途，悲傷有時快樂有時，因為年輕，所以潛能無限，即便是犯了錯誤也有足夠的時間來彌補，然而，在影片《大逃殺》的荒島之上，只有巍巍然的生與死的對決，沒有任何選擇。
    且這裡，並不是狹路相逢的夙敵而是曾經朝夕相處的同學，即便往昔有這樣或那樣的不愉快，少年意氣也不足以須以命相博。但這一切偏偏毅然決然地發生了，日本殿堂級導演深作欣二雖已年逾古稀，但在處理「純肉體搏殺」式的暴力之時絲毫不見手軟心慈，善以黑幫暴力題材見長的他在新世紀第一年，其闊別影壇20年之後一反常態的將鏡頭對準了校園裡的青少年，聯手有著「暴力宗師」之稱的北野武推出這部《大逃殺Ⅰ東京聖戰》，影片一上映即引起全世界的關注，毀譽參半；隨後，2003年，72歲的深作雖然心有餘無奈力不足，《大逃殺Ⅱ鎮魂歌》拍了不到一半便與世長辭，導筒落在長子深作健太手中，雖說虎父無犬子，但《鎮魂歌》的深作健太顯然已落成扶不起的阿鬥。
    ——因此，雖然是一部系列片，但因著巨大的落差終不可同日而語，現在讓我們來看看《東京聖戰》的殘酷與仁慈。

    影片有一個黑色幽默式的開頭及出發點：因為青少年蔑視成年人而引起成年人的焦慮及恐懼，因此政府高層頒布「新世紀教育改革法 通稱BR法」，BR，即Battle Royale——相互殘殺。——顯然這是一種「何患無辭的欲加之罪」，因此奠定了該片「反暴力」的宗旨——為了自身的生存，學生們必須相互殘殺，這是成人施加給他們的暴力所嚴密控制著的規則，他們只有通過暴力的手段來完成這一項反暴力的儀式。
    ——由北野武扮演的班主任北野正是在使用暴力殺死兩名同學之後才鎮服其他同學投入「戰鬥」。生與死的對決，何去何從？才走出被囚禁的教室，有的同學成了儈子手，有的同學為了維繫心中的美好選擇了自殺，當然，影片的男女主角也按照戲劇的走向達成了聯盟的協議。
    在一場浩大的劫難中，每個人都憑著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來戰鬥：武器、身體、感情等等，無所不用其極，我問朋友，如果你被迫參加這樣的遊戲，你會怎麼做？她說，儘量殺死夠多的同學，然後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自殺。我說，我不。我會最先自殺——一個班的同學，即使往日有仇的，在這樣的情形下已不是報仇，而是殺人機器。連女孩都得殺。
    有一個女孩，拒絕了武器，拉著男友跳海。——有愛人在身邊死亡不可怕？
    她又說，那團結所有同學，幹掉班主任。——一個軍隊全副武裝戒備。再說，說團結就能團結那就不是人而是豬了。兩個女孩高音喇叭呼喚團結，沒叫來一個人就掛掉了。
    逃跑？
    高科技設備嚴密監控，外加，一個荒島。
    故事的格局很好。同班同學，千絲萬屢的關係……

    《大逃殺》。當然，你可以不迷信奧斯卡，也可以腹誹坎城金棕櫚、柏林金熊、威尼斯金獅抑或歐洲金球，甚至英法學院及協會，但你不得不相信IMDB。
    誠然，《大逃殺1——東京聖戰》與《大逃殺2——鎮魂歌》的評分前者為：8.0，後者為：4.7。
    如此大的落差使人不得不側目。

    個人感受：因為有1的鋪設，2的故事來得更加堂皇，至於拍攝手法，在許多細節上都做出了超越。但2確實無法跟1比，並非毫無新意，而是狗尾續貂——勿取劣質頂極品之意，而取質地差異——只是兩部作品走向相去甚遠，一部著重刻畫人物一部突現背景，這要在中國就得是，第一部是第六代作品，第二部就是第五代作品。而前者做到淋漓盡致，者則是欲說還休。

    《東京聖戰》。觀影途中，壓抑不住內心的興奮，我不斷向朋友絮叨劇情——不是某些電影的感動，而是震撼，無時無刻不在的震撼，必須有人分擔。還沒看完，我對她說：我決定了，這是我個人最喜歡的作品。若論藝術性，對人性的直擊、曝露都是無懈可擊的。
如若不信，看完本片，你可以做這樣一個實驗，對著海報上的42名學生及1名老師頭像，逐次回憶，只要你沒有健忘症你一定能夠清楚的想起每一位同學的死因——換言之，本片有43個表現對象，但每一個對象都表現得令人難忘。

    看到一半，我突然領悟到這是一個關於「仁者無敵」的故事，而最後也證明了我的猜測：男女主角七原秋也與中川典子聯盟一路走來，雖然運氣的使然令他們避開了種種厄運，這看似與「仁」無關，純粹運氣好，那麼——川田章吾在和他們交談之前眼也不眨就殺了一個人，他為什麼要殺呢？然後，為什麼又不殺他們兩個呢？最後影片解答了：秋也回，為什麼選擇我們？回答是因為你們看起來好騙——這是欺騙班主任北野的，潛台詞是不是：你們善良？
    當然，什麼事都有意外，如果碰見的是桐山和雄，會不會是佛租餵鷹的另一個版本呢？關於感化與被感化？——因為沒有發生，但是根據劇情人物性格，我們完全能相信「回」，那麼，又是一個仁慈的故事。
    最後，碰見相馬光子，這裡的「仁」就該是動詞而非形容詞，因為北野出現了，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是來救典子的——因為他的出現本身就意味著犯規，為什麼犯規呢？那副畫，其實北野找就選好了——就像他說的那樣：他已經決定好了讓誰生存，為什麼是她呢？因為她善良，畫上的金光象徵什麼呢？佛，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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