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悲傷

這又是一件很早就該做的事情：寫下這部令我心動不已的巨片的觀後感。可以說我很懶，實在是不願意提筆寫一個字來荼毒我的珍寶；也可以說我很笨，提筆的時候卻不知道可以說什麼，總覺得一切都言之無物。所以直到昨夜由於偶然的機會再次觀摩之後，在盈盈的淚水中，我想到：也許我該寫點什麼。
第一次接觸到Titanic的時候是在我剛上高中不久，記得那時我是從頭哭到結尾地看完這電影的。那時候我正瘋狂地迷戀著「天上掉下來的林妹妹」，所以自然而然地就把自己界定成那種敏感多疑多愁善感的纖弱女子，——雖然現在事實證明我和這個形象實在是大相逕庭——，於是我幾乎日復一日地在日記本上寫著種種件件關於Titanic而來的感傷，沉浸在那種心碎得不可自拔的意境。加之兩位好友先後離我而去（一位因為造我和某某的遙而被我視為嚴重背叛；一位因為不知名的原因令我覺得不能再信任她），我的日記本就被灰色晦暗的字句所充斥，而我卻樂此不疲，似乎真的是在「痛並快樂著」。
時隔這麼多年，我再次看到Titanic，雖然感動依舊，但卻不再有眼淚——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樣眼淚如暴雨傾盆，一發而不可收拾。再次翻閱以前那些散發著淡淡香氣的漂亮日記本，我卻只能感覺到幼稚而可笑。當日對我傷害頗深的兩位主角如今一位已不知所蹤，一位也快嫁為人婦；而那段所謂的灰色記憶，早已被淋漓的傷痕所取代，再也算不得什麼。當日張口就能背誦的台詞似乎仍然耳熟能詳，然而真的張口了，卻發現剩下來的只有寥落的幾個單詞，無法成句。
昔日不再。
Rose那刻骨銘心的回憶對於大多數尚對浪漫抱有一絲幻想的女孩子們無非都是一種奢華的夢想：生長於豪華的貴族世代，身為上流社會的名媛淑女，在一次命運的錯身中邂逅到今生的真愛，留下生死相隔的悲傷回憶。脫離影片本身的背景後，這麼概括起來的劇情，有些像網路上那些白爛得不能再白爛的三流言情小說，然而白爛之所以白爛，不正是因為它迎合了大眾的喜好故而一再被作者們拎出來渲染嗎？
悲劇總是最能打動人心的，沒有什麼比悲傷更能讓人永世不忘的了。所以那時我曾在日記上不止一次地猜測甚至斷言：也許這種結局對於Rose和Jack而言才是最好的。試假設他們真的活著逃離了那場浩劫，成功地在無人知曉得新大陸上共結連理，身世背景巨大的懸殊會放過他們嗎？倒不是說他們的家族會如何如何，而是生長於不同背景所帶來的種種理念上的差距會為兩個人的生活製造一些不小、甚至有可能是巨大的麻煩，就如同朱德庸先生在《澀女郎》中的某個場景：哈妹在看完童話故事後做出憧憬狀地重複著「王子和公主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時，男人婆毫不含糊地指著一大堆諸如《育兒手冊》《烹飪大全》一類的書說「這就是他們的故事的續集」。說起來，那時候就得出這種結論的我或許已經對愛情抱著一絲微小的懷疑了；今天的我，只不過是徹底逃避不再願意相信這種玄乎其玄的東西罷了。張小嫻說「世界上有兩種女人：一種因為愚蠢而被男人寵溺而幸福；一種則太過聰明看破了一切，只好獨自痛苦」，我雖不是後者，然而得到後者那種結局卻也是活該。
時至今日，我依然發瘋似的喜歡這麼一個鏡頭：兩個人在人流中錯身而過，相互尋找，卻失之交臂。朋友罵我變態，我笑著說：「沒有聽到過這樣一句話嗎？『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有兩種：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所以我一直堅信著距離產生的魅力，一直推崇著「因為陌生，所以勇敢；因為距離，所以美麗」這樣的句子。直到很久以後夢浮橋告訴我，電影《王爾德》的最後有這麼一句話：「世界上有兩種悲劇，一種是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另一種是得到。」我不由得拍案叫絕。我雖不是天生的悲觀主義者，然而迷戀著這種悲情的我註定得不到所謂的幸福的愛情的。
扯遠了。回到電影本身來。
以前看過一個很可笑的影評，說是「Rose和Jack的悲劇，正是對20世紀初歐美國家西方等級制度的血淚控訴」，簡直讓人噴飯！不由得感慨人的想像力真是豐富得可怕的東西。只要去想，再奇怪得愚蠢的結論也能得出來。
又有一影評說是「我不明白Titanic為什麼能紅極一時，除了白爛的愛情，Titanic還有什麼！」面對這樣的評論者，我無可作答，只能說他只看到了他願意去看的、他想去看的，而刻意迴避了那些同樣閃光的亮點（笑，好像罵到某些時候的我自己了）。
說起來，整部電影中最讓我感動的並不僅僅是Rose和Jack的生離死別，還有很多很多一閃而過的鏡頭：沉船時躺在船上雙手交疊十指相扣安靜地互相凝視的老夫妻，絲毫沒有驚慌失措的依舊溫柔地在孩子們頭上印下滿含著愛意的一吻哄著他們入睡的年輕母親，在最後關頭依舊帶領著大家向上帝禱告以安撫驚慌人群而忘卻了自己同樣站在生死線上的神甫，以及仍然有條不紊地繼續波瀾不興地演奏著盛樂的樂隊成員……
可以這麼說，如果僅僅依靠Jack和Rose的悲劇愛情，Titanic無法感染到大多數人。畢竟浪漫愛情能感動的，大多數還是那些初諳世事的懷春少女和鍾情少男。而當這所有的種種悲劇被集中在一個本就極為煽情的大背景時，——生死交隔的激昂愛情、與子偕老的晚年相依、盡職盡責的基督教引路者、世間令無數人痛哭感傷的母愛——，當這一切在同一幕中呈現出來時，一切就截然不同了。我無法統計到底有多少人為Titanic而落淚。但是據我所知，我問及的每個人都曾哭過，為這樣或者那樣的理由。這就夠了，感動的原因雖不同，然而讓不同的人都感動了，這就是它的成功了。
這麼多年以後，當我再次為著Titanic而流下意味不明的眼淚時，忽然有一種時光倒回的感覺。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化過，就如同對Rose而言，Jack似乎仍在她漫不經心回頭眺望的昨日。然而跨越了時空之後，誰能說，一切都沒有改變過呢。很喜歡菲斯JJ在《詛咒》中的這麼一句話：「隔了兩百多年去碰觸那些早已風化的記憶，卻發現它們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了。」
整個《仙劍奇俠傳》的電視劇本身毫不出彩，在我看來甚至是對同名遊戲本身的一種侮辱。然而其中有這麼一句話卻讓我感動不已，也以此來做為本文的結尾吧：
今日種種，似水無痕；今夕何夕，君已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