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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城風情畫--Fear and Loathing in Las Vegas

恐惧拉斯维加斯/赌城风情画/赌城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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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 泰瑞吉廉
編劇: Hunter S. Thompson 泰瑞吉廉 亞歷寇克
演員: 強尼戴普 班尼西歐岱托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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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nobia

2009-10-27 06:29:52

賭城風情畫:Trip不再迷幻,傷花不再怒放


1993年的時候,Jonny Depp在才氣縱橫的庫斯圖里卡的影片亞利桑那 Dream里扮演了一位生活剛剛開始的熱血青年。那部影片極少沉重的民族陰影,作為一場美國夢與青春夢,卻糅合了Jonny Depp本身尖銳的敏感、欣欣的青春與庫斯圖里卡一貫的斯拉夫式瑰麗想像與怪異的表達——我們依稀看得到Edward Scissorhands裡面的Depp,只不過在亞利桑那 Dream裡面,蒼白的哥德臉色被紅潤的青春膚色替代,剪刀划過人造手的皮膚的噩夢被大魚游向愛斯基摩天際的純真願望所替代。

1998年,還是同一個Jonny Depp,演繹著另外一個美國夢,它的名字叫做Fear and Loathing in 拉斯維加斯:A Savage Journey into the Heart of the American Dream。這是一場艷陽下狂喜的噩夢,從影片的第一秒鐘開始,飛馳的汽車和並不存在的巨大蝙蝠就能讓你感到很high,然後你跌入近兩個小時的神經亢奮中,雖然到了最後,你還是並不特別明白你為什麼會這麼high。——當然,這是有原因的。

當Jonny Depp飾演的禿頂記者伴隨著揮灑自如的癲狂舉止在畫外絮絮叨叨的為你解釋著隨身攜帶的兩包大麻、75顆梅斯卡靈、五片LSD、半罐古柯鹼和一大堆興奮劑、鎮靜劑,以及一品脫龍舌蘭酒、一品脫Rum、一箱百威啤酒、一品脫乙醚和兩打亞硝酸戊酯吸劑時,這部片子已經成功的宣告了它的視覺定位。伴隨著主觀視角和第一人稱的敘述,瘋狂、迷幻、漫無邊際伴隨著潛在的恐懼、憎恨、無所適從,無時無刻不縈繞在你的眼球邊、耳朵邊、嘴角邊……甚至大腦深處。整部影片津津樂道的展示出各種致幻藥物帶來的奇形怪狀的各色高潮——傻笑、幻覺、拐腳、歇斯底里,生機勃勃,多姿多彩,肆無忌憚。不論在他的實驗處女作《Pi》還是之後的戒毒資料片《Requiem for a Dream》中,阿倫諾夫斯基同樣描寫了嗑藥之後的反應,迅速,sharp,物品的異動,奇特的疼痛與鮮血的孳生;但是到了FLLV裡面,那種帶有些許冷峻的節制鏡頭已經消失無蹤,這裡遍佈各種扭曲的鏡頭和特寫,毫無理由可言的各式幻覺,從艷麗無鑄的蔓藤到荒唐可笑的蜥蜴人肉宴,從浴缸里音樂高潮出走的兔子到燒焦的粉紅大床上的魔鬼化身。整部影片似乎和美國夢無甚關係——一個不務正業的記者和一個被尊奉做「上帝原型」的道德敗壞的律師在拉斯維加斯展示出最翔實的嗑藥感受,只是在沒錢付帳、被路警秒殺的時候才顯示出一點點小小的波折來。

然而這野蠻的旅程中卻的確有著令人身心無處擱置的飄零感與焦灼感。它伴隨著瘋狂的催人淚下的喜劇畫面,潛伏在記者Raoul Duke的敘述中,一路走到影片結束。你試圖找出這些情緒的來源,從令人詬病的單線式結構和無甚情節可言的影片中。的確,同無法不提的Trainspotting相比,這部影片缺少精心構造的故事線索與敘事上接二連三的高潮,整部影片可以算作聲畫並駕齊驅的同步典範——Raoul Duke的敘述充當了情節的引導與推動,基本上就是影片華麗視覺的同聲傳譯和註解。蒙太奇大部份時候被用作詮釋藥物反應,似乎忘記了要多花些力氣在視覺敘述和情節引導上。

只有某個地方例外。

胡天胡地之後的某個清晨,難得清醒的Raoul Duke望向酒店窗外,那是剛剛逝去不久的60年代。臉上塗著反戰標記與鮮花的少女清澈微笑的眼,伴隨著合法藥物時代而飛高了的嬉皮士們以輕盈而純淨的感受相信著60年代掌握在他們手中——言論自由運動,反戰示威遊行。然而when the Going gets Weird, the Weird turn Pro,這個法則適用於憤怒的一代、垮掉的一代、狂喜的一代、E時代、Y時代……當那些從懵懂的青春與主流中覺醒、蠢蠢欲動而又無所適從的年輕人們一再受挫,猛然驚覺原來世界不是大麻過後暖洋洋輕飄飄的微笑,回歸主流抑或自我放逐便成現實。Raoul Duke和Dr.Gonzo選擇了主流外衣下的精神放逐,帶著某種隱秘的憂傷與痛楚,身體力行的犬儒主義,以無傷大雅的小傷小痛回饋社會:影片快到末尾了,我們看到一位路向不明的被甩的純情少女。即使在現實生活中你完全不能相信Christina Ricci的娃娃臉;然而在螢幕上,她所扮演的單純而迷惘的藝術少女還是會引起你的無限思索,這是關於另一代人的可能性。

導演在這裡給我們上了一課,揭開了影片瘋狂背後隱秘的真相。這並不是一部單純的瘋狂喜劇,也不是一部藥物宣傳片,而是導演泰瑞 Gillam籍由同時代瘋狂寫手Hunter S.湯普生的心儀作品而展現給我們的一出懷舊悲喜劇。泰瑞 Gillam大概不會忘懷60年代被警察毆打的經歷,對同時代的麻客兼憤青兼理想主義者湯普生有著極度的認同感,於是才基本一字不拉的改編了這位滾石名人的半自傳電影,同他其他古靈精怪的影片相比,多少顯得有些拘泥於原著——視覺效果是一回事,而影片質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但是,如果對那個年代稍有關注,沒事喜歡聽聽搖滾,翻弄一點現代後現代文化書刊,能夠心領神會大麻和海洛因的區別的人,比起看偶像Jonny Depp、Benicio Del Toro來,影片本身曲曲折折所隱晦表達的東西,大概會更加讓人心有慼慼。只是除卻從來沒有離開過體制懷抱的人們和茫然無知的大眾,1998年的坎城也不是昆汀·塔倫提諾當道的時候,多少有些Cult而又沾染著各種迷幻毒品氣息的賭城愛憎,當然會被迅速遺忘。

1971年Jim Morrison去世的時候Raoul Duke和Dr.Gonzo正好在Los Vegas胡作非為。20年後的The doors同FLLV遙相呼應,展示出60年代的主流/邊緣文化浮世繪。The doors之後,奧利佛 Stone又拍攝了Natural Born Killer,同樣沒心沒肺得讓人心憂的新時代脫軌青年們已經不再是整個時代文化理想破滅之後的異種。他們是冷戰的下一代的受害者,國際問題帶來的傷痛已經籍由那些經歷過痛楚、扭曲了心靈的人們轉嫁到子女們的身上。他們冷漠、憎恨、帶有強烈的攻擊傾向,比不得那些60年代末70年代初的gonzo們只會以迷幻的形式荼毒和放縱自己。而今天,在這個可以打開色情網站gonzo.com而無法打開gonzo.org的國度,你更加無法了解所謂的60年代是怎麼回事情,那個時候的人們都在想些什麼做些什麼。比起90年代天生殺人狂的時代,所謂Y世代的孩子們同樣還是會從theGoing進入the Weird。只是他們或許還不如60年代的Gonzo們幸福,即使同樣在大麻的煙霧中懶洋洋的微笑,他們基本上不考慮也不背負大眾的未來。他們只是身體力行的逃避著,苦惱著,幸福著。Gonzo Journalism也許將會隨著Hunter S.湯普生的自殺而迅速褪色,如同FLLV這部影片,很快只留下荒誕不經的外表與諱莫如深的口碑一樣。

"There he goes. One of God's own prototypes. Some kind of high powered mutant never even considered for mass production. Too weird to live, and too rare to die."——Dr.Gonzo已經遠離塵囂,Trip不再迷幻,傷花不再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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