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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擊 The 400 Blows

四百击/四百下/胡作非为

8.1 / 128,355人    99分鐘

導演: 法蘭索瓦楚浮
編劇: 法蘭索瓦楚浮 Marcel Moussy
演員: 尚皮耶李奧 Claire Maurier Albert Re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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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stle

2009-11-15 01:17:07

自己的故事


       我一直覺得某些總結概括的語言有一種可怕的力量,有一種給病豬肉蓋戳般能給人與事物蓋棺定論的氣質。故事總有它在茶餘飯後鄰里街坊閒話八卦里出現的版本。這樣的版本因為上面說的那種總結概括語言的使用而變成了僅僅有的那幾個故事的類型,比如某某家丈夫找了小三變了心離了婚,某某明星失了戀得了憂鬱症跳了樓……特別再配上聽眾那嘖嘖的驚嘆聲,講話的一堆人成功地跟這一切故事的主人公劃清了界限,定義他們為別人。這些人生的杯具,此刻不過是擺滿了茶幾供人八卦而已。
       四百擊的故事如果用這種方式來講述,不過就是個問題少年的故事。逃課,偷錢,離家出走,偷爸爸辦公室的印表機……最後被送到觀察學校和「勞改」農場。 可是特呂弗用他的鏡頭,冷靜而頗具耐心地描繪了一個略彎著背走路說話小大人樣子的Antonio,也許算是逼迫吧,讓我這樣沒良心的觀眾也不得不進入這個男孩的世界裡,然後便不再有機會跳脫而成茶幾旁的杯具鑑賞者,然後不得不心情很差地承認他哪裡是別人,他也就是我自己。
       生活有的時候就是什麼都不對。我喜歡影片開始不久拍課堂上另外一個小學生在本子上抄寫的片段。他不小心手上沾滿了墨水,每次他要在本子上開始寫字,墨水就會沾到紙上,於是他就撕掉那一頁,重新翻開一頁重新開始抄寫。可是總是免不了被自己的手沾上墨水,於是他只好再撕掉一頁。直到最後所有紙都被撕光。對於Antonio來說,上課沒意思,被老師罵,逃課,撒謊,請家長,逃跑,被冤枉作弊,再逃跑,每一件事發生的邏輯其實都那麼自然而然,可是最後卻越發變得不可收拾了。生活「對」的時候也不是那麼難的。父親的一個笑話,全家人的一場電影,都能讓Antonio近乎討好地發出發自內心的笑聲。而旋轉的離心力、面對牆壁作出的詩、巴爾扎克,讓少年的心裡放鬆下來或者燃起亮光來。
      電影節奏和法語這個語言本身速度都是很快地,生活的場景中這些快樂與少年的痛苦的延展相交錯,並且看似對心理活動有欠交代和忽略。於是有一種日常生活中若無其事的悲劇感產生了。父母與孩子的真正交流與溝通是不存在的。母親能給予的信任和愛,在幾次「落敗」之後,居然也變成了對待「別人的故事」一般的冷漠。
      於是,這個少年的形像是孤獨的。當他的同桌被攔在了農場外面他的失望更突出了這一點。當他跟心理醫生交談的時候我們確認了他確實是什麼都明了於心的,於是也就彌補了影片前面表面上對心理活動的有欠交代。他難得的是冷靜與堅韌。特呂弗從來不讓那些痛苦或者沮喪頹唐行於這個少年的色,他只讓他在囚車裡望著巴黎亮滿霓虹燈的街景流下了在暗處並不那麼易於被我們察覺的眼淚;他更多時候在做的是在無論何地的臨睡的床上,睜大充滿迷茫甚至失望的眼睛。

       也許衝到大海之後更加迷茫也有些許失望的這個少年,長大也許也會慢慢學會各種所謂的規則,學會妥協,學會適應、彎曲和說更多的話。人對於環境也許不能要求更多。可是人一定是要按照某種既定的方式生活嗎?如果一直迷茫,那麼一直奔跑也是一種選擇。變成被負性地蓋棺定論的那個故事的主角,而沒有獲得某種社會認可的「成功」的人生,就沒有意義嗎?其實當這個社會也以「別人的故事」來講述某些少數派的總結版本故事時,那些想像的講故事和聽故事的人也許是不存在的,最終存在的故事總只能是自己的版本,也就是那個一直奔跑的長鏡頭的版本。不能用生活的「結果「來定義自己,人應該有種超越現實的自信於是才能堅韌。而我們是否也都該有著悲憫之心,記得每一個少數派也都有可能其實都是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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