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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物語--Tokyo Story

东京物语/东京故事/TokyoStory

8.2 / 41,056人    136分鐘

導演: 小津安二郎
編劇: 野田高梧 小津安二郎
演員: 笠智眾 東山千榮子 原節子 杉村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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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的雪

2010-08-29 08:15:12

一個時代變遷的縮影


關於家庭的故事似乎特別容易讓人觸動,因為每個人都能從中找到自己熟悉的人物或者感情。而一個家庭的肖像,恰恰是這個時代變遷最好的縮影。

這是最最普通的一家人。幾個兒女都是從鄉下來到東京這個大城市打拼,很顯然他們在這座大都市裡都已經落穩了腳成了家。他們能有今天,肯定經歷了不少艱辛,來之不易。但是,城市當然不可避免地改變了他們的思維,改變了他們的生活方式,他們只不過是在不知不覺中學會了城裡人的那些冷漠、計較和虛榮。父母大老遠來到這裡看望他們,他們何嘗不想好好招待他們。可是大兒子開的是小診所,週日還要為了病人奔波。女兒也是苦苦經營一家小美容院,想必經濟上也不算富裕,所以才會連招待父母也得計算著來,能省則省。二兒子雖然未能趕來見母親最後一面,但是也是因出公差沒有接到電話,情非得已。當然,守寡的兒媳婦對待他們的態度截然不同——可是,這不是因為導演要安排她來和其他人的做對比。導演之所以安排這樣一個人物,我覺得是因為他想說不是每個人都能很快地讓自己適應新生活。有些人總是無法走出過去,正如這個兒媳婦一直都不能面對丈夫的死給自己生活帶來的變化。
 
對於人物描寫和故事結構,《東京故事》做的滴水不漏。整個故事在看似自然的日常生活和對話中一點一點洩漏。其實,《東京故事》說的既不是關於家庭,也不是關於城市。我認為小津其實想說的是人生的變化,時代的變化,社會的變化,還有我們對這個世界認知和感受的變化。
     
不同的生活環境,自然就拉開了兒女與父母之間的距離。片中幾次提到,東京離他們的老家鄉下距離很遠。其實整個日本才有多大。這個距離,恐怕是城市與鄉下的距離、孩子成人後與父母之間的隔閡、現代與傳統的鴻溝。 比如在熱海的那一夜的年輕人,女兒在自己的理髮店給客人介紹的新髮型,東京的街景,小女兒在學校上課時的情景。
  
無論距離多麼遙遠,父母對子女的心態永遠都是無條件的接納。我覺得劇中的父母並沒有真正的感傷。即便是孩子們的態度並沒有他們想像得那般熱情、生活並沒有他們想像得那般風光,他們只會淡淡地說:「孩子們都大了,連孫子們都長大了。他們雖然都變了沒有小時候可愛了,但是我們不能期望太高,他們畢竟還算比一般人都強呢。」只有小女孩才會對這世界失望,才會說「人生真是令人失望,我不會變,不會像他們一樣。」而經歷過的人反而會說:「會的,我也會像他們一樣」。是的,不幸的是,我們最終都必須像他們一樣。失望最終就像被蚊子叮過一樣,不疼不癢。
  
不過最令人惻然的是,一個家裡,最強大但是卻又最不被人關心的就是媽媽。她多次提到自己不舒服,不停對孩子們說「咱們恐怕沒機會再見了。」可是卻沒有人在意她的話,包括那個年輕時徹夜喝酒老來總算可以相伴的爸爸。可是她依然沒有抱怨。剛到東京時她曾說:「我很慶幸自己活到了現在,看到了這些變化。」所以她安詳地走了,沒有任何遺憾,留下了本來就孤單的人生。
  
不得不承認,它的每場戲的安排都別有用心,都緩緩地在講著故事。但是它的節奏實在太慢了,慢得一如生活本身的冗長。單從講故事來說,有很多地方我覺得可以表現得更緊湊。敘事的方法有很多,比如音樂,比如對話,比如剪切,比如背景的一些小細節。但是《東京故事》的敘事幾乎全部靠語言來完成。它從始至終都一直讓每個人面帶微笑地,不急不緩地說著不疼不癢的話。也許這樣的節奏才更能體現日本人含蓄甚至是壓抑的文化?
  
又或許是我習慣了楊德昌的那些長鏡頭的運用。所以每當小津把幾個人切來切去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悶得發慌。但是在某些場景,他又太過繁瑣,甚至很囉嗦。還有,片中大部份的戲都發生在室內。關於環境,每一次在轉換場景的時候總是用幾個城市和鄉下的空鏡,大都只有一兩秒鐘長。它們總讓我覺得是那麼突兀。我覺得本來完全可以把人物放進來,把感情和外景融合在一起。難道這也是小津故意讓人覺得孤獨或者空虛的表現手法?
  
我是在圖書館偶然翻到後隨手借的。看完才發現它被譽為「one of the masterpieces of international film」, 「a well-known 『intro to film』 textbook」, 想來有點悲哀——那些電影教科書真是很無聊,永遠教人去看一些藝術價值很高,但是卻不能拿去效仿的片子。試想時至今日,不管是哪位大師如果拍了這麼一部長達2小時15分鐘卻沒有任何戲劇衝突的片子,有幾個人會替它叫好,掏錢去電影院捧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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