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喜劇》：惡搞有水準 懷舊亦純正

出身編劇的陳慶嘉似乎做導演水準一般。雖然他編過很多好本子如《大事件》、《江湖告急》、《野獸刑警》等等，也算是才子一個，不過執導的片子卻是爛片居多。近期則有《樸克王》和剛在內地上映不久的《翡翠明珠》等影片，水準也難以恭維。不過，這一部《人間喜劇》的推出，在一定程度上顯示了他的真正功力。而且讓人感慨，在沒有所謂的「內地市場」的壓力之下，香港導演真正回歸港片本身的表達其實也是有多麼的自由和才華。
影片採用了一個極其廣寬泛的名字。「人間喜劇」這個詞容易讓人聯想起大作家巴爾扎克那部大塊頭的名著，也在一定程度上讓人明白這種「喜劇」其實背後還有更深的含義。一個重要的提示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喜劇」外表下，其實還有可能有更多的感慨存在。
本片的結構相對比較鬆散，在表達上也是「天馬行空」，頗有幾分隨性發揮的意思在內。這一次陳慶嘉和秦小珍倒是將港片的一貫特點延續了出來。除了上面提到的隨意性較強的故事，在表達上也是用盡嬉笑怒罵，諷刺、暗指、荒誕，加上必不可少的打動人的愛情等等，本片似乎一部大雜燴，卻是也是今年港片少有的優秀作品之一。原因就在於堅持了港片一貫的自由表達，而且還在一個濃厚的懷舊主題之下將港片應有的和應該堅持的東西發揮的非常出色。
影片從開始杜汶澤和許紹雄飾演的殺手出場開始，就具有了些許「惡搞」的基調。在之後的影片發展中，出現了多處與香港電影發展歷程和電影人關聯的暗示和細節。除了非常明顯的杜汶澤和王祖藍二人在家中看著那些滿屋的港片用片名編造了一個令人捧腹的故事和後半部份三人在教堂中對峙的情節是明顯的向吳宇森的《喋血雙雄》致敬之外，在影片中其實還有更多的細節在一一展示著香港電影人對於過去港片全盛時期的懷念。就連知名導演羅永昌和鄭保瑞飾也出演了二位黑社會大佬，當然還有更知名的李力持「本色演出」等等。甚至有些細節如果不是資深的港片影迷，很難理會其中的笑料和深意。如杜汶澤和羅凱珊二人在醫院做胎兒檢查時，那位醫生笑瞇瞇的說「我照相甚至好過做醫生」。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如果是在你知道這位醫生就是由香港知名的攝影師潘恒生飾演的話，就明白笑料所在了。除了這些細節，影片對於香港電影的懷念之情也是無處不在，甚至連近幾年最火的港片《葉問》也不忘再來惡搞一把。影片開始不久還利用「場景再現」的方式對馮小剛的《集結號》做了一番惡搞和調侃，能放人笑破肚皮。
不過，本片雖然同樣走的是「惡搞「路線，不過，相對而言，本片中的惡搞橋段要比起近期上映的大量古裝喜劇中的」惡搞「水準要高出許多。難得的是，這些橋段大多與本片的內容緊密相扣，不給人以做作和刻意之感。甚至連那一大段致敬吳宇森的《喋血雙雄》的段落都處理的新意十足，甚至還別出心裁的將港片中過去那種「男性情誼」之後所蘊藏的「同性之戀」都無情而又調侃十足的揭露出來，讓人不禁莞爾。相比起兩位導演之前的《翡翠明珠》，本片無論是在劇本，還是在表現手法上都要高出很多。
重要的是，本片首先在心態上，是又一次香港影人對於港片輝煌時期的懷念和對於港片走向沒落的「又一聲嘆息」。影片開始的「驕陽、夕陽」的說法也在暗指著這種變化。在整體的政治環境和電影環境進一步惡化的形勢下，這種懷念情緒在近兩年體現的尤為明顯。曾志偉在《七十二家租客》中利用對於舊作的「致敬」來表達這種懷念，甚至連一向嬉皮笑臉的王晶也在《旺角監獄》裡不忘表達對於過去「午夜場「的懷念，更不用說像《歲月神偷》那樣完全具有懷舊色彩的影片了。
影片並非單純為了惡搞和懷舊而存在，而是在這些橋段背後，有著明顯的感情訴求在內。影片的結構相對比較鬆散，由杜汶澤飾演的殺手串聯起王祖藍和薛凱琪的戀情以及羅凱珊的不幸遭遇。在一定程度上，杜汶澤飾演的殺手就是一個「倒霉蛋」的角色。可是就是他串聯起了劇中所有人物的感情。不過，影片真正的高明之處在於，將劇中人物的悲喜劇徹底對立起來，卻又在暗示這種對立的轉化和互相影響。杜汶澤飾演的殺手在王祖藍家遭受「基情」對待，煩惱不已，甚至想殺掉對方，可是他卻成了王祖藍失戀之後的唯一精神寄託，成為王祖藍找回信心和愛情的支柱。羅凱珊飾演的純真少女被騙懷孕，纏住杜汶澤要殺掉對方，卻最終讓杜汶澤成了肚裡孩子的老爸。當然，最明顯的，當屬王祖藍與薛凱琪的戀情，似乎笑料十足卻又衝突十足的感情經歷裡面其實也在告訴觀眾，你的悲劇可能就是對方的喜劇，你的痛楚也可能是對方愛人的滿足。這種人與人之間悲喜劇的互相轉化，恰恰說明了人與人之間的差異以及情感的複雜。本片在一個喜劇片的外表之下，感情的表達卻並不膚淺。無論是杜汶澤與王祖藍之間的「基情」，還是王祖藍與薛凱琪之間的愛情，抑或是杜汶澤與羅凱珊之間的信任之情，都足以讓人感動。
應該說，本片也是今年以來比較出色的真正具有港片真味的片子之一。和之前的《七十二家租客》《志明與春嬌》《飛砂風中轉》等片子一樣，這些片子不論是否能夠進入內地上映，都首先在表達和形式上堅持了港片一貫的特點。讓人覺得在港片沒落的今天，還能看到這樣純正的港片而高興和感慨。雖然這部片子卻是還存在很多問題，如港片一貫的結構鬆散和隨意等問題，卻也是今年有著自身明顯特點的港產佳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