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又一春

     有些電影就像是靜態的旅行，坐在椅子上就可以神遊四方；有些電影則像是人生穿梭機，兩個小時就走過了一段漫長人生，何等霸氣。對於後者，在我所涉及的電影來說，當屬《甜蜜蜜》《春夏秋冬又一春》。
     甜蜜蜜的旅途以繁復和綿長稱道，跨過了人生的各個經緯。從大陸到香港，美國；從一年到五年到十幾年；平淡無奇的市井生活，溫吞，坎坷的慢慢愛情路，驚心動魄的奮鬥史，愛與欲的交纏，情和義的堅守，一次又一次的相遇與背離，生離與死別……
     而春夏秋冬又一春則在無聲和空蕩中，用淡墨勾畫出一個生命的輪迴——罪過與救贖。背景永遠是幽深的空谷深林，湖心小屋；填充物也少得可憐，小船，門，石頭，水，兇刀，貓狗蛇蛙魚。然而，每一個單調的存在卻都飽含深刻的寓義。一切都恰到好處，多一筆嫌繁複，少一筆失韻味。以春夏秋冬的季節輪迴，佛家頓悟得道般的境界視野，絕美地將人間的成、住、壞、空全數道盡。


春——惡之萌芽，惡作劇的玩念
     小孩的角是選得恰到好處的。天庭飽滿，地閣方園，大耳垂輪，一副善相，然而虐待起小生靈來卻是毫不含糊，看著小生靈受苦的樣子卻又笑得那樣的天真無邪。師傅並沒有苛責，而是以治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小孩負重前行。施加於別人的痛苦，我們總是冷感而無情地，只有讓其體驗其中之滋味，才會感同身受，尊重並愛惜每一個生命。

夏——原罪之惡，情慾之念
     畫面初始便是兩條蛇的情慾糾纏，小和尚望得出神，伊甸園的原罪由此蔓延。不過，打小就居住在深山中的和尚，對女色的貪念是如何而來？也許，情慾本就是人之本性，發乎使然。既然如此，原罪之稱在我看來就是矯情，苛刻，甚至虛偽。石頭上原始的性愛，船上慾望的流瀉，一切都是那麼水到渠成。師傅果然是大智之人，他淡然地望著船上虛掩著的兩個人，用冰冷的水將慾火中的兩個人凍醒，將女病人送走。
     病怏怏的女施主，在愛情和「愛情」的滋潤下煥發生機，大病痊癒，魔力果然大。而另一方面，情慾又喚醒了青燈古佛下修煉的小和尚的慾望，一發不可收拾。從此，便離開了湖中小屋，步入塵世。

秋——罪之蔓延，凡塵之重
     慾望流離，紛紛擾擾的俗塵之擾，貪、嗔、痴、慢、疑的五毒之重在小和尚身上顯現。愛，嫉妒，仇恨，死亡，血腥讓小和尚變得暴戾而殘酷，還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妻子。暴力，自虐，自殺等以暴制暴的途徑並沒有消去他心中的心魔，最終是師傅讓他刻了一晚上的心經消去了他的暴戾之氣，那七彩的心經之美讓人刻骨銘心。一如佛家所云，修六度以克五毒。

東——修得禪心，萬物皆空
     只有出世，方能入世。小和尚經歷了世間的一切邪惡，最終在師傅的指點下，大徹大悟。在經歷了成，住，空三劫之後，到了空的意象。而師傅也功德圓滿，自焚告終。
     老和尚在影片當中，永遠像是一個靜默的智者，淡看一切，從容不迫。並非誰天生就看破紅塵，老和尚一定也經歷過那些成長的傷痛，慾望的煎熬，世間的繁華與滄桑，說不定比小和尚的還要精彩。


     導演金基德「禪學大師」的名號不是蓋的，真是愛極了這個永遠出人意表的瘋子。他總是以赤裸見血的手筆，以殘忍的場景揭示人性的殘酷，極富張力。《漂流欲室》中啞女為了挽留男友，把魚鉤放進下體.《壞小子》壞小子為了得到美麗純潔的大學生，不惜設局將她變成妓女。
     這部《春夏秋冬又一春》應該是在他所有影片中最溫情脈脈的的了，他採用的兩個意象著實得我心。
     劇中有兩扇門，然而這兩扇門卻並不封閉空間，你還是可以選擇從門邊繞過去。其實，凡事都沒有絕對，這門無疑是我們的底線，當理智無法阻擋慾望時，底線便不復存在。少年和尚「越牆」的行為也只因為經受不住少女的誘惑。
     而水」是慾念的象徵，佛家講求無慾無求，但老金的安排顯然在暗示，慾念是人的本能，任何東西都無法關住它。年輕和尚喜歡進入水中游泳撒歡，在面對少女施主的時候也是用游泳的方式發洩體能和慾望，在與少女偷偷上山野合的途中，水漲沒了道路，慾望噴薄而發。而歷經世事的老和尚從來懂得控制好自己與水的距離，不會輕易逾越。
　　與「水」相仿，蛇從聖經里開始就成為了「慾望」的代名詞。影片中也出現了多次。少年和尚最初也是在兩蛇交尾的場面下萌發了最初的性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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