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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埋--Buried

活埋/埋葬

7 / 168,629人    95分鐘

導演: 羅德里格科特斯
演員: 萊恩雷諾斯 莎曼珊瑪西絲 史蒂芬托波羅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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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束衣

2010-12-30 05:12:36

《活埋》:逐步被分解的絕望


    富堅義博《獵人》的第一集,初選關的路上,一個老太太站出來提了一個有狗那年就有的問題:如果你媽媽跟你妻子一起掉進水裡,你先救誰?

    最快可以耍滑頭,說「我不會游泳」,但這個問題其實問的不是事實上的營救,而是主觀上的那個「先」。因為問的是主觀,所以「誰更好救先救誰」的實用論也擋不過去。

    也許是有狗的第二年就冒出來了一個腦筋急轉彎的標答,也曾在所謂益智書上登過:「救我親人的未來的母親」(不過這樣題目裡的妻子應該改為女友)。這個玩文字遊戲的段子若是聊博一笑倒無礙,真打算用在左右逢源的場合里,估計下場會很慘。後來又出來了一條殉情版的標答,就是救母親,然後跳下去和妻子一起死,孝愛兩全。反正答題人連自己都不在乎了,旁的人應該也不好再說什麼。拿虛擬一條命去堵嘴,總能堵得住。

    當然事實上,大多數人應該還是選擇救母親,孝為先拿出來說總沒有錯。後來在一次參加電視節目時也碰到過主持人跟嘉賓聊這道題,我說其實這不過就只是個問題,提問的人是希望你表明你的態度罷了。真正有效的做法就是,誰問的就救誰。兩個人一起問,拉開回答。

    這只是一個問題。可是問題是,越接近現實,我們越都不太能做到僅把問題當問題這點。

    在《獵人》里,酷拉皮卡他們最終是選擇了選項1、2之外的「沉默」,這才是通關的正確答案。而之前為了討好老太太而回答救母親的參賽者早就不知道被哪裡的怪物吃掉了,也就是說迎合本身並不是值得嘉許的態度,誠懇地表達出兩難才是對的。

    但小傑最後很慎重的說:要是有一天,真的只能在兩個親人之間選一個,我會怎麼做呢?

    這就要說了,我們生活中有很多事是不能去細想的。當它不是問題的時候,人會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黑洞面前,往哪裡走都是洶湧。

    繞了一簍子的廢話,似乎是要談《唐山大地震》之類的東西,但標題已經說了,其實只是想隨便聊聊瑞安雷諾茲的《活埋》。

    一般要寫劇情簡介估計都會這麼來——有沒有想過,假如有天你在黑暗中醒來,發現自己處在被深埋地下的棺材裡,身邊只有一個zippo打火機,一支鉛筆,一個手機,一把刀,一個不好使的電筒和幾根螢光棒,你準備怎麼辦……那些鍾情於解謎遊戲的朋友必定腦子會快速運轉起來,他們會分析這些道具本身的屬性,會猜測它們其實應當用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以獲得新的道具,努力猜測遊戲的設計者會不會有露出破綻和馬腳的地方,能不能找到漏洞來尋求真正的勝利,打出good ending。

    這些都沒錯,《電鋸驚魂》也是這樣一邊堅守著重口味,一邊變成了製作者和觀眾間保持智商博弈的遊戲。其實估計也沒幾個真的在乎豎鋸老頭所謂的世界觀與生命態度,大家熱衷的是關卡的血腥程度與預留空間。就好像我們在最初看到《活埋》的介紹時會很自然地說"可惜這人沒機會跟著白眉學寸勁!"。並不是說粉絲們從此就視人命如草芥了,血漿共口水齊飛的基礎在於那只是設定。

    《活埋》,則努力地在去掉設定這件事。雖然這些道具最後確實都陸續用上了,但一方面編導極力讓你不要去注意這些,另方面有一部份道具本來也是特意為著一個簡單目的放置在棺材裡的。

    談這部電影本身倒不難,從策劃來看是相當有特點和賣點,執行上也做的不差。說是低成本,拍起來倒不會輕鬆。單場景電影本身就是無數人一再想過的創意,往極端里推,慢慢會推到這個地步。從觀賞角度來說,電影沒有把這個極其狹窄的幽閉空間拍得單調,機位的變換在光源的合理存在下適度變換,然後利用有限的聲音製造壓迫感。說白了,把電影這個體裁里某些手段和技術的比重減弱,更多交給演員表演和劇本。

    其實一個人演戲的劇本並沒有想像中的難寫,許多舞台劇在空間關係上就是一個限定的地方,好的演員演獨角戲(不是脫口秀),嘮嘮叨叨說兩個小時觀眾也不會悶,當然要保持戲劇張力是另外一回事。不過只要有個手機,就可以有對白,有對白,戲總是在的。這點上Ryan這次做的確實不錯,給出了壓力。不過其實大部份時候,根本看不清這個人是不是他。

    因為資訊集中,所以劇本努力注意了很多細節,比如男主角剛醒來時因過於激動的情緒和恐怕還沒能完全恢復的意識,導致無法清晰說出自己的處境,而在打過幾個電話之後,已經能整理出有效的資訊然後以最快速告知出去。這些細節總體總能牽動著觀者的情緒。但另有一些細節因為要遵循故事原則必須拋棄,比如空氣的問題,比如蛇的問題,可笑的是還有些人回家去拿了個zippo燒了半天,嘗試證明在影片中以一比一的時間,打火機是不可能照那麼久的。

    這本來就不是一個遊戲,劫匪是笨拙而又有計劃地實施著這一切,500萬隨便就改口100萬,女人質說殺就殺了,還懂得利用網路上傳視訊。他們不是第一次做這件事,也必定不會是最後一次,只要他們還帶著恨意看著這些走入他們國家的美國人,這種恐懼說不定就會降臨。

    自救的過程是一個緩慢的窒息過程。男主角沒有任何超出常人的能力,他並不能很好抗拒時刻來襲恐懼感,因而總會做無用的躁動。理性上在試圖依賴那個體制,那些機制,那些坐在電腦後面的各種人。有的人是完全的機械,而有些官員即使表現出了各種人性化的態度,但依然只能處在他們那個立場上說他們該說的話,不做他們不做的事。CRT人事部主任在錄音完畢後輕聲說了一聲「sorry」,營救人質小組的英國口音也說了聲「I'm sorry」,這彷彿才是出自於他們內心而說的話了。感性上,他一直在給家人打電話,但從未得到過任何安慰。

    你可以去按照政治含義去解讀恐懼的總和,去看在美國那個號稱人權第一的國家,僵化的體制和工業化的職能狀態讓一個面臨他人死亡威脅的話務員反覆詢問的是,對方到底要接哪個分部的FBI。當然你也可以用象徵的手法去解讀,那個棺材是不是真的存在並不重要,現代就是這樣存活於一個幽閉的空間裡,和人溝通的方式反而僅僅更依賴通信工具,也似乎只需要通信工具。在這些人際關係之下的漠然,似乎是另一種真正的活埋。

    當然,如果就當做是一部電影。就可以只說牛逼不牛逼,但電影會留下一些假設,而有些假設,是無法細想的。其實結局到底如何不是最關鍵,那只錶明了導演的態度,而這部電影的前90分鐘,已經去掉了所有的暖意。

    即使,證據確鑿的,這是黑莓手機花錢拍攝的超長植入廣告。為了吹噓它的信號特別好,被埋了還能保持通話。

    那又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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