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是功利主義

《戰略特勤組》這個名字翻譯的很不恰當，這不是一部動作片，片中也根本就沒什麼戰略特勤組。影片借用恐怖主義創造了一個極端的例子，以此挑戰美國社會廣泛信奉的公正與道德的價值觀。
Younger——百分百的美國人、前美軍武器專家，在戰後成為了堅定的穆斯林。在不被任何情報部門察覺的情況下以一人之力將大量核原料偷運進美國並製造了多枚核彈，放置在美國三個大城市。以此為籌碼要挾美國政府放棄對伊斯蘭國家的傀儡統治。明知美國政府不與恐怖份子談判的政策，明知自己將會遭受審訊及酷刑，甚至會波及妻子和兒女。仍然主動將自己交給美國軍方，一方面向政府證明白己的恐怖威脅並不只是威脅，另一方面自信的接受任何對於自己信仰的考驗。
H——受到政府秘密保護的前陸軍談判專家，或者叫刑訊專家。前一分鐘還在草坪上與家人共享天倫，後一分鐘就變成冷血的施虐狂。這樣的人物設定才是「unthinkable」。然而他所堅信的也正是人性。他不是什麼衛道士，也不是功利主義者，他堅信任何人都會屈服於肉體或者精神的痛苦。他的工作便是一次次的實踐自己的信仰，並且樂在其中。旁人無謂的道德觀對自己的工作無疑是一種束縛。所以當常規的手段在Younger身上全都不奏效的時候。H在Younger面前殺死了他的妻子。這種舉動對他人來說是犯了天條，對H來說不過是刑訊手段的升級。H沒有一絲的掙扎和懺悔，說他是惡魔的化身也不為過。但是他卻有著完全相反的另一面。這樣的人物找不到現實的原型。
剝離影片的渲染和敘事順序，可以看到片中太多的不合常理。但是這些都無關緊要，主創人員的意圖是創造這樣一個極端的環境，將這些極端的人物放到一起，做一次關於道德與功利主義的實驗。當然，試驗品就是代表美國主流價值觀的特工Brody和大多數觀眾。不懷好意的H將Brody拖進這個人性的陷阱，理由就是你很正直。這種正直正是H要挑戰的，H試圖用自己的價值觀征服Brody所謂的正直。當Brody所秉承的法律受到挑戰時，她妥協了。當H殺死Younger的妻子時，Brody的道德受到了挑戰。因此獲得了三個核彈的位置，Brody再一次妥協了。然而，H堅信第四枚核彈的存在，並以Younger子女的性命相要挾時，Brody無法再妥協下去，而選擇了人性，選擇了不去面對。隨著影片逐漸推向高潮，Brody的原則一次次的失守，信仰也面臨崩潰。大多數的觀眾也經歷了這樣的過程，H替所有人敲開了潘多拉的盒子，再也無法關閉。萬幸的是這只是一部電影，沒人需要去做這樣的抉擇。
很討厭這樣對觀眾懷有敵意的導演，像《迷霧》結尾那樣，主角在絕望之中幫助倖存的一行人「自殺」之後發現救援的到來。觀眾不需要在一個多小時的掙扎之後等來更大的絕望。如同本片中尚未爆炸的第四枚核彈。這不是B級片結尾由哥斯拉或者異性的卵帶來的無限遐想，只是單純的絕望。看過哈佛公開課《公正 該如何是好？》的人都知道，以任何不道德的方式去實現道德價值都是不能接受的。但是片中的實驗告訴我們，人人都是功利主義者。即使最堅定的哲學家在這樣傾斜的天平下也不能保證不動搖。雖然影片向我們展示了這樣一個殘酷的現實，雖然這現實殘酷到讓所有人都放棄了原則，但是影片本身仍是毫無意義。也許每個人的原則都有價碼，但是當現實伸出無數觸手將人們推向原則邊緣時，需要有人告訴他們還有堅守原則的理由。如果Younger的內心真的如此強大，核彈可以是假的，或者Younger在妻子死後就屈服了，又或者根本就沒有第四枚核彈。可是這樣就落入俗套了不是嗎？導演怎麼能允許自己的片子變成俗套呢，觀眾啊什麼的就去掙扎吧。只有你們的價值觀崩潰了才能證明我的偉大。這種反社會傾向的導演導的片子，就應該在小眾電影的小圈子裡爛掉。

在討論價值觀的問題時，很難不去聯想我們所生活的現實。有人說這種情況如果發生在我們的祖國就不會如此的糾結。當我們向50萬、100萬這樣的生命標價妥協的時候，不得不承認功利主義已經充斥了整個社會。傳說中，祖屋承載的記憶是多少錢也換不來的，秋菊就是想討個說法，夢想是不能用穩定的收入來兌換的，真相是要用生命去捍衛的。當我們面對難以抵抗的現即時，唯一能做的就是對原則多一點點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