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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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是這個星球最兇殘最癲狂的主宰者，卻也是一切燦爛文明的締造者。有時甚至不敢相信教堂唱誦和刺刀殺戮可以發生在同一個屋簷下，且都是TMD人幹的。你就會想問，說這到底是怎麼了。當約翰在教堂二層欄杆掛起紅十字大旗並且衝著野蠻踐踏女學生的日軍士兵高呼「Stop! This is the house of the Lord. You honorable men, behave honorably!...in the name of the God...」我徹底怔住，抑制不住的眼淚刷刷往外流。這是手無寸鐵的高尚與全副武裝的野蠻地正面對抗，約翰僅僅要用一些符號去阻止殘暴的蔓延，結束痛苦和傷害。高尚如此虛幻飄渺，不可觸摸，跟瞬間降臨的可怕災難比起來不堪一擊，只因它散發著人性的光芒。是的，文明而有教養的人是不會對需要保護的女性、孩子實施暴行，傷害他們甚至屠殺都是你我所不能容忍的罪行。喪盡天良，泯滅人性。這是人類共同的底線，也是共同的承諾，不分性別、種族、民族、膚色、文化、信仰、國度，它的力量超越一切，光亮如太陽照耀在每個人身上。而當它以某種象徵形式出現在危急時刻時，瘋狂的「怪獸」必須立即放下屠刀、停止暴行、避免傷害。同樣是土地，教堂與避難所永遠不同於戰場，即使是軍人也要寄予保護。這是兌現承諾，是對他人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尊重，更是對人性的認可——當我們一無所有時，也永遠不能喪失的共同權利和義務。因為它是絕望中的最後希望，是人性不可逾越的底線；如若褻瀆，嘲笑這看似卑微的祈求，必將受到嚴厲的懲罰，同樣會以一種高尚的方式，更恆久。只可惜這是一種更廣泛意義上的勝利，因無法即得而略顯悲涼。

所以當軍官長谷川出現在神父約翰面前時，他為士兵的行徑羞愧並致歉，下令為教堂增加崗哨，日夜守衛，保護所有人不再受到侵犯。隨後，戰時的日本軍官，甚至在教堂中獨奏演唱一曲日本民謠，《我的故鄉》。a man of culture, well-educated，比起獸性大發的中尉，有了更多的人類理性的傳承，於是，中美日在一個更高的平台上用文明的方式溝通行事。暫且擱置其後狡詐的陰謀不論，這一舉動已經體現了其人性的光芒，是戰爭陰雲下的一抹亮色，值得尊敬。

故事的高潮必定出現在秦淮女要代替女學生參加慶功會。這裡有太多的愛恨糾葛，太多的人性考驗，太多的生離死別，太多的勇敢與恐懼。無數的人淚灑劇院，都是因為雙方痛苦的內心掙扎之後，honorable的舉動，大義凜然，已遠遠超過其所能承受的範疇。她們都是女人，即將面臨的前路有多兇險，每個人心知肚明。約翰說「人人生而平等。孩子、婦女，到底要怎麼選？」最後...她們自己給出了答案，自有她們的道理，彼此都勇敢的去接受便好了。於是，像姐姐妹妹一般，一起裁剪衣服，梳洗打扮，嬉戲玩鬧的場景，剎那冰釋前嫌，卻也在最黑暗的夜晚上演了最溫情的一幕，以樂境寫哀情，襯出的悲傷讓人無法消受。
學生們向著約翰表達對秦淮女的歉意，她們不停地說「I am sorry.」，哭得像個淚人的孩子們，已經足以打動上帝讓他施展威力懲戒那些欺負她們的罪人，令其永無翻身之日，更何況她們這般弱小就要面對人性的拷問？約翰擁抱她們安慰道：「That's ok.」 I am sorry—That's ok，再正常不過的對話，卻因為生死氣氛的籠罩而顯得如此不平凡。似乎一句簡單的「對不起」，永遠無法讓小蚊子釋懷，永遠無法讓商女滿載盛名地踏上日軍派來的專車，也似乎很難得到她們想擁有的平反昭雪。可孩子們除了這個，什麼都不能給，什麼也無法保證；秦淮女也什麼都不要，她們已經得到最無上的榮耀。任何衝突和矛盾，都可以在「I am sorry.」和「That's ok.」中解決，只要有誠意和善意。最簡單的方式里，蘊藏著最樸素最深奧的道理，彰顯彼此最迷人的氣質和風度，雋永悠長。I am sorry. 對不起，That's ok. 沒關係。All things have been done.

在被恐懼和絕望徹底籠罩的人間地獄，南京城已經失去了所有美好的東西。歌舞妓樂，亭台樓閣，莊嚴肅穆，華燈初上，都成了眼前陰霾所不可企及的夢境。誰都不知道烏雲會否散去、明天的太陽是否會升起，生命的終點或許就在一個閃失中。但影片中約翰調侃又鼓舞的話如漆黑中的星星燈火，瞬間掃去心頭的壓抑。或許事情還是那樣，總是那樣，但只是換了個角度，就會給人以活下去的勇氣。約翰蔑視那些無恥又骯髒的日本兵，為秦淮女送上出自肺腑的讚美，beauty forever——款式各異、色彩斑斕的旗袍，配之以上好的胭脂、名貴的首飾，一顰一笑，搔首弄姿，彈得一手好琵琶，唱得絕美《秦淮曲》。她們是秦淮河的招牌，更是民國帝都的妖媚，更何況其人性在千鈞一髮之際所展現的無窮魅力？商女確不知亡國恨，為了愛物不惜舍掉生命，以小失大，沒個禮數，但金陵十三釵卻是將大美大愛書寫的盪氣迴腸。軍國主義的囂張氣焰泯滅於民國了不起的秦淮女子，實讓帝國蒙羞，其辱甚大，十三朵金花巍巍然偉岸，若泰山。

說個題外話，當玉墨在約翰面前談及自己曾經喜歡的男子有freshed face，不像他這般邋裡邋遢、鬍子拉碴，約翰立即回去剃了鬍子，然後鏡頭給了鏡子中的約翰，當時心中竊喜，「Wow, the Batman is b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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