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評介電影《春夏秋冬，又是春》

輪迴：評介電影《春夏秋冬，又是春》

廖康


從前有個山，山裡有個湖，湖裡有個廟，廟裡有個和尚，還有一個小孩。這就是南韓電影《春夏秋冬，又是春》的背景。講的是什麼故事？是這個孩子的故事，他經歷了春夏秋冬這四個人生的季節，終於成熟了。老和尚死了，又來了一個小孩。又是春天了，季節循環往復，人生循環往復。人，生來並非善良，人生的課程僅僅聽別人講解是學不會的，必須自己經歷，因而不斷輪迴。

聽上去似乎很煩，很囉嗦，但我還沒有看過比這更美、更迷人的電影。這麼簡單的一個道理，就是在這麼簡單一個背景里，通過一個簡單的故事表現出來。故事並不要緊，道理也不要緊，要緊的是表現手法。這影片極其具有詩意；同樣的鏡頭輪迴出現，同樣的場景輪迴出現，同樣的動作輪迴出現，但沒有一刻讓人感到枯燥。正相反，每個鏡頭都非常精緻，都具有獨自的意味，都散發著特有的氣息。看電影，彷彿踏著節奏，押著韻，徐徐前行。就像好詩一樣，其節奏和韻腳不是完全重複，那些鏡頭、場景和動作也不盡相同，不僅是在不同的時光和不同的季節各不相同，而且隨著劇情的發展，那些不同又各顯其美。

電影的美無法用文字再現。但我可以告訴讀者，這部影片極其唯美。我屬於很容易受感動的觀眾，但是看這部電影，我沒有感到歡喜或悲痛，沒有感到憤怒或憐憫，沒有感到緊張或鬆弛。我感覺自己超越了這些情感，彷彿達到了絕對審美的境界。有點像看春花、秋雨、落日、孤鴻，又遠遠勝過純粹的風景欣賞。導演讓我看到的還有人生的風景，頗有禪意的風景。雖然這是個佛家的故事，但讀經和敲木魚之類的作用微乎其微。人是在生活中得道的，生活必須輪迴。

봄, 여름, 가을, 겨울 그리고 봄 (Spring, Summer, Autumn, Winter... and Spring), directed by Kim Ki-duk, 103 minutes, released in 2003.

2010年3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