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紋身的女孩》：翻拍的惡趣味

算起來我是《搏擊俱樂部》之前大衛•芬奇的粉絲，所以對他有所期待。也因為現在不是他的粉絲，所以想著倒要看看這部已經挺成功的瑞典驚悚片能在他手裡翻出什麼新的花樣。美版《龍紋身的女孩》比瑞典版本好看一點。這應該是比較普遍的反映。但我一直不覺得翻拍是個多體面的事。說了是要向某某人或某某經典致敬，可總覺得有想超越過去的意思，像是比賽，不好玩。又像是借雞生蛋。而這次，大衛•芬奇是來向票房致敬的。

翻拍的意義

印象里，二手玫瑰樂隊曾有滋有味的翻唱了一把葉倩文的《瀟灑走一回》。在主唱梁龍東北二人轉版的演繹下，歌曲帶著戲謔和荒誕的味道。這味道是原版中沒有的，這可能才是翻唱的意義吧，它在原作的基礎上表現出了新生命力，儘管有人說這是荒腔走板不在調。

如果說，電影翻拍也是一種再創作的藝術形式，那麼，它存在的意義在於其創造了新的東西，能給人新的感受。這感受是心靈的也好，感官的也好。這樣看來，美版《龍紋身的女孩》則多少有些急功近利。

在商業片領域，票房至上成了當下電影公司和一些導演的最大追求。他們用很多的噱頭來誘惑你，比如說，明星的加盟，名導的威望，還有「獨立於」原著或原版本影片的豪言。但明眼人都知道，作品就那裡，再好的標籤也不能遮蓋它流於平庸的事實。

我聽過最含蓄而功德無量的說法是，美版《龍紋身的女孩》的翻拍是為了讓更多的人知道這本暢銷小說的精彩故事。這是很滴水不漏的說法，一來表達了向原著小說的崇高致敬，二來闡明了自己的不落窠臼，最重要的還是心繫廣大人民群眾。現在看來，相比瑞典版《龍紋身的女孩》的票房全球過億，美版影片票房一般，還處在回本的狀態中，而其口碑也會最終定格在庸常之作的檔位上。

瑞典版《龍紋身的女孩》是一部很成功的商業片。而美版製片方索尼影業正是看中了原版影片在票房上的吸金能力，才有了這部與瑞典版本僅時隔兩年的大衛•芬奇版。從時間上看，創作者的動機是撈一把。從影片的主題表達和劇情設置開看，單是細節的變化讓其翻拍的意圖和宣傳存在盲目性和一定的欺騙性。而與原版影片的巨大成功相比， 只是「好一點」的翻拍版也只能是其影片創意上的縮水而已。

聽說，好萊塢想翻拍印度電影《三個傻瓜》。對此，我還是有些期待。期待《三傻大鬧好萊塢》能翻出好的創意。

不出彩的劇情

美版《龍紋身的女孩》在劇情主線的設置和人物性格的塑造上並沒有表現出「獨立於」原版影片的鮮明之處，讓人對翻拍的必要性產生質疑。同樣，在男女主人公外形方面，兩版影片在造型上的雷同和氣質上的相近。

比較瑞典版本，美版影片最大的劇情調整是在海莉失蹤調查案的結尾處，這也是美版劇情設置上最出彩的地方。瑞典版中，查出海莉下落的是莎蘭德，然後由布隆威斯特去澳洲將其找到。而美版中，找到海莉下落的是布隆威斯特本人，他的直覺判斷身在倫敦的「安妮塔」就是海莉。海莉和安妮塔身份互換的設置讓劇情顯得精巧而平衡。這樣避免了人物設置上的傾斜，讓布隆威斯特比之「龍紋身的女孩」莎蘭德不會過於「愚鈍」。另外，美版中主人公佈隆威斯特和莎蘭德的感情戲的增加，也為影片加分不少。除此之外，這個由奧斯卡影片《辛德勒的名單》的編劇斯蒂文•澤里安來操刀的劇本沒有出現作為一部翻拍電影應有的更大的驚喜。

據說，在美版影片籌備之初，製片方在演員和攝影師的選擇上也顯得毫無創意。曾打算邀請原版《龍紋身的女孩》主演勞米•拉佩斯再次出演麗思貝絲•莎蘭德一角，而勞米•拉佩斯本人以演「噁心」了為由推掉了邀請。同樣，在影片開拍幾周之後，才由曾經和大衛•芬奇合作過《搏擊俱樂部》、《社交網路》兩部影片的傑夫•複製威斯取代原版影片攝影師福德里克•巴克成為本片的攝影師。

大衛•芬奇的墮落

2000年之後，大衛•芬奇該是沒遇著好劇本，《龍紋身的女孩》人物塑造單薄，《社交網路》里還僅剩了一點的批判精神，在其他作品裡則是滿鼻子的好萊塢燒烤味。不知道他本人是不是也對此耿耿於懷，也可能人家已然無介於心。

2000年之前，我印象中大衛•芬奇的電影還屬於有想法的「作者電影」。電影《火線追緝令》對黑暗的渲染，強勁有力的影像手法，無懈可擊的情節設置，張弛有道的節奏把握，讓這個一條道走到「黑」的異端導演揚名世界，也讓他貼上了黑色的標籤。而影片《搏擊俱樂部》以極富個人色彩的影像風格和對人性分裂的質疑，將他黑暗電影大師身份推向頂峰。之後的大衛•芬奇逐漸妥協，先後推出以無觀點為賣點的《十二宮殺手》和內心蒼白的大製作《班傑明•巴頓奇事》。頗具意味的是，影片《班傑明•巴頓奇事》在當年奧斯卡金像獎頒獎中獲得最佳視覺效果獎和最佳化妝獎。從某種程度上講，這不得不說是他作為MV導演的回歸之作。

在《龍紋身的女孩》中，我們還能依稀從影片的節奏轉換、色彩運用和電影配樂中找到大衛•芬奇感覺，但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陰鬱已經流於形式。有說，票房一般的《龍紋身的女孩》會相繼推出續集，導演的人選還沒最後確定，不知道大衛•芬奇「黑暗」大師的身份在製片方那裡還有沒有說服力。或許，他會接下這個活兒，來洗白曾經的黑暗。

本文刊於《新民週刊》，有刪節。勿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