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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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一個人，你能為她做些什麼？
    對於石固來說，他能為了她扛下殺人罪責，能殺掉與自己毫無怨仇的人，能把社會法制和倫理拋諸腦後，能將所有警察和法官玩弄於股掌。對此，他只淡淡地描述成一句：如果把這事託付於我，我定會守護兩位。
    我沒看過東野圭吾的小說，深知在劇情上必有不得要領之處，但無礙這部影片帶給我的情感衝擊。這情感，在別人看來，也許是沉甸甸的愛情，也許是高智商角力，然而我只看到了絕望，從萬念俱灰到雨過風停再到萬念俱灰的絕望，這絕望如洪水，吞噬一切活著的或死掉的。我無來由的相信韓國版能更狠地傳達這種絕望，揭示生活的某種真諦，因此我鍾情於韓版。
    對趙警官來說是絕望。他為真相百般努力，卻一次次陷入謎局。直到最後才發現自己始終在離真相很遠的地方遊走，掏空心思也難化解的局，是比自己智商高出許多的天才設下的。這個天才是自己的同窗好友，設局動機是保護所愛的人。在把石固的信交到花善手中時，他說：「石固真正想完美欺騙的人，就是白花善小姐……但是，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我這變數。」那時候他一定是自責的，自責不能早早看透石固的獻身陰謀，自責追尋真相的結果竟然是將好友送入大牢。他也許會想起，石固曾對他說：「就算你解開了這道題，沒有誰會因此而變得幸福，也沒有什麼會被改變。」若早知是這樣，要真相有何用？可惜一切都晚了。
    對花善來說是絕望。勒死前夫之後，她首先想到了自首，並要將罪過攬到自己身上保護允兒，這時候她沒有絕望。被警察三番五次試探追問，她心裡防線幾近崩潰，但最終還是完成了石固給自己的交代，這時候她也沒有絕望。但當聽到趙警官對自己的講述，看到石固寫給自己的信，我相信，她絕望了。按照石固所說，如果她不幸福，他的一切努力就白費了，如果她自首，他就沒有理由活在世上了。這近乎遺囑的留言，對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來說，實在是野蠻無理。這不是要她餘生都在愧疚、思念中度過嗎？有人願為她而死，她卻從沒全心對待過這人，叫她如何得知一切而心如磐石呢？如果一切從頭，我願意相信，花善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石固的獻身。可惜一切都晚了。
    對石固來說是絕望。他的生活，就像是一片連仙人掌都長不出的沙漠。在熱愛的領域難有建樹，身邊似乎從沒有朋友親人，連暗戀的人都在背後議論自己的呆板笨拙。對花善和允兒來說，搬新家時為鄰居送上一份點心，上學路上向鄰居揮手致意，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然而對於石固，這竟然成了他晦暗生活的一縷陽光，足以讓他放下自殺念頭，足以讓他露出會心笑容。在垃圾桶旁跟允兒交談了幾句，臨走時，他親昵地敲了一下允兒的額頭。他可能從來沒有這樣敲過誰的額頭。然而這種美好極其短暫，他的生活不會因此發生任何轉變。當危機出現的時候，他兩次敲開花善的門，這樣一個理智冷靜的人，決定獻身，顯然不是出於本能的保護，而是經過反覆衡量，發現花善和允兒帶給自己的美好，確實比自己的生命還重。當他最後坐在警車上，看著花善在窗外奔走呼噢，他一定是絕望的。命運從沒給過他希望，他的一生，原本無路可走，結果還是無路可走。
    這部電影，就像我們的生活。你以為努力就會有好結果，其實結果只有一個，什麼都不會被改變。你以為能握住生活的幸福，其實幸福早從指縫溜走，手心只剩被捏乾的苦澀。你以為找到了靈魂伴侶，其實那只是讓你痛苦半生的人。你以為自己年輕什麼都來得及，其實一切都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