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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真相--Emperor

天皇/日落真相(台)/战争后的天皇

6.5 / 11,859人    USA:105分鐘

導演: 彼得韋伯
編劇: Vera Blasi David Klass
演員: 馬修福克斯 湯米李瓊斯 初音映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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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遊卒歲

2013-08-22 04:48:05

假如裕仁走上絞刑架


1945年的8月,日本投降,美軍佔領日本。在麥克阿瑟將軍帶領的美國佔領軍的治理之下,日本脫胎換骨,迅速從戰爭的失敗中恢復過來,走上了現代民主國家之路。美國影片《天皇》,敘述的即是這段歷史。

影片圍繞著界定裕仁在戰爭中的作用,來探討天皇制度的存廢,以及戰後日本應如何重建政治體制。這是一個不錯的題材,也是歷史的關鍵節點,背景足夠宏大,且細節很豐富,又有著秘辛內幕,應該是個抓人眼球的影片。可惜,電影拍得懶洋洋,顯得有氣無力。整個故事敘述得很不吸引人,電影中加上的一條愛情副線顯得非常多餘。

雖然電影不好看,不過倒讓我有了一個惡毒的想法:假如當初美軍將裕仁天皇送上絞刑架,那又會怎麼樣?日本戰後的歷史甚或世界的歷史會改寫嗎?差不多所有的歷史學家都有這樣的判斷,麥克阿瑟將軍不追究裕仁的戰爭罪責,並繼續保留了天皇制度,這個決定是相當英明的,它確定了日本戰後的平穩過渡,讓日本成為一個民主國家。此部電影更是對此進行了大肆的渲染,並將裕仁的形象拔高,認為他最終阻止了軍隊決一死戰,避免了更大的傷亡。

無疑,天皇制度的保留,對於日本來說,應該是最佳選擇。日本後來的發展結果,也充分證明了這一點。在戰後,日本未經過大的政治動盪,很平衡地進行了過渡,讓日本能夠迅速地從戰敗中恢復過來。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對於裕仁的免責,實際是從法理上,對於整個日本國家的免責。裕仁作為國家元首,未被定為戰犯,而是將挑起戰爭的責任,歸罪為所謂的軍國主義者的擅自妄為。日本作為戰敗國應負的責任消失了,只是幾個軍人政客承擔了全部的責任。他們雖被處以絞刑,卻被全體國民視為自我犧牲的英雄。所以靖國神社一直到戰後幾十年,仍然成為一個讓各方糾纏不休的問題。

日本在戰後並非如德國那樣被多國佔領,而是由美國獨家佔領,通過麥克阿瑟的眾多努力,日本迅速地轉型,成為一個民主國家。當然,民主成為日本政治的基石,對於全球特別是周邊國家來說,確實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至少在短時期內消除了威脅。但日本戰後未經深刻反省,也未經歷如戰敗後德國那樣的苦境,政治上立即走上常軌,經濟上也迅速起飛,也讓其國民未能意識到國家及人民在戰爭中應承擔的責任,反倒認為挑起一場錯誤的戰爭,對於國家與民眾來說,並不會有多少損失。

美國戰後為何不殺裕仁,電影《天皇》中也做了很多的描述。本來,從美國本土的政治家及外交家的角度看,讓裕仁成為戰犯是理所當然的,就如德國戰後對於納粹戰犯的審判一樣。這樣也能迅速地確立美國在日本的地位,讓日本儘快走上民主之路。但麥克阿瑟將軍接受了周邊謀士的看法,認為日本是個獨特的國家,有著自己悠久文化及傳統,天皇制度即是這個文化及傳統的核心。如果除掉天皇,會讓日本動盪不已,引起日本人對於西方及美國的仇視,導致美軍佔領的失敗。電影中的主角菲勒斯將軍就是如此看法,而整部電影的故事,就是他通過對日本日本政客及軍人的調查,來證實這一點。其實,從電影的敘述來看,這種調查的過程是不必要的,因為在調查之前,結論就早已做出了。

菲勒斯將軍是個日本通,當然也是個日本文化的崇拜者。他在日本呆過許多年,並有一個日本女友。為了這個離散的女友,他甚至利用手中的職權,讓美軍的轟炸機繞過了女友所在的城市。他一直認為,日本是個獨特的國家,美國這個只有二百多年歷史的國家,對日本這個有著二千年歷史的國家,要有一個最基本的尊重態度。不能用美國這種沒有歷史沒有文化國家的觀點,去看待日本這樣一個文明古國。從電影看,他的調查亦是感情從事。他到日本來的目的,似乎就只是為了尋找女友的下落。當他在酒館裡被退伍日本兵欺負之後,他寫下自己的報告,認為天皇是戰爭的罪人。不過,當天皇的親信向他講述關於暗殺天皇的天方夜譚的故事時,他又立即判定天皇是終止戰爭的偉人,並會對戰後日本的穩定做出貢獻。

當麥克阿瑟將軍準備面見裕仁時,菲勒斯竟然聽從日方提出的條件,向麥克阿瑟表達了關於雙方會面的種種禁忌,如不能直視天皇的眼睛,不能與天皇握手,等等,因為日本是個獨特的文化,這是他們的規矩,而美國也必須遵守這種規矩。在菲勒斯的眼裡,日本並非作為戰敗國,而天皇更不是戰犯,他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神,必須給予他必要的尊敬。好在麥克阿瑟將軍是個老江湖,手段老辣,對於這些條件不置可否,但在具體見面時,則毫不在意地去破壞掉種種禁忌,讓這些無理的要求流於空談。但麥氏最終還是同意了菲勒斯的意見,未將裕仁定為戰犯,並保留了天皇制度。從他的角度來說,這是保持日本平穩的最佳辦法,也是他作為日本美國佔領軍司令的最好選擇。日本後來的發展,也證明了麥克阿瑟是個老道的政治家。

但裕仁真的就殺不得嗎?天皇制度就真的無法廢除嗎?日本文化就真的那麼獨特,日本的歷史就真的只有那麼一種寫法嗎?當然,歷史無法假設,但歷史的潮流卻是存在的。真實發生的歷史,並非就是最為合理的歷史。我們不能因為現在有了一個比較合理的結果,就認為當時其他的選擇就是一種壞的選擇。如果麥克阿瑟真的將裕仁當成戰犯,整個世界的歷史也不會發生大的改變,日本同樣也不會陷於動盪之中,也一定會走上民主之路。這是一種歷史的潮流,也是歷史的必然。也許日本的轉型沒有這麼的順利,也許日本的崛起也不會這麼快。預言裕仁走上絞刑架,就會激起日本人的的反抗之心,會讓局面變得難以控制的想法,只是想當然耳。德國就是例子,清算了罪行,讓國民明確了責任,反而能放下歷史的包袱,輕鬆地前行。將裕仁送上絞刑架,歷史依然還是按照其既有的軌道運行,日本也許會有些波瀾,但卻不會改變現有的狀態。

日本則相反,罪行未得到清算,國民應負的責任亦未得以明確,所以,對於戰爭的歷史,日本國民並未有深刻的反省,反是倍覺委屈,認為自己才是戰爭的受害者。對於戰爭的罪犯,不是懷著鄙夷之心,而是感恩戴德地供奉起來。最近,網上流傳一個視訊,是一個德國遊客見到日本人在靖國神社的作為之後,憤而責問,說如果在德國這樣做是犯罪。結果竟遭到在場日本人的圍攻。對於當時戰犯的不同處理方法,導致了兩種不同的歷史觀,也決定著兩國民眾不同的心態。不能不說,麥克阿瑟當時的決定,讓當時複雜的局勢變得簡單一些,但也留下了一個很大的歷史尾巴,到如今還讓周圍各國,捲入到這種爭論不休之中。

日本文化既不獨特,更不特殊,它只是世界人類文化中的一部份,遵循人類社會共通的原則,是它的責任,也是世界各個不同文化與民族的共同責任。對於戰犯的追究,在德國可以實行的,在日本也一樣可以,不能因為它是所謂有著兩千年歷史的國度,就能夠以其特殊性,來抗拒普通的規矩。更不能因為所謂的為了所謂的穩定,而將本來是罪犯的人奉為神明,依然享受元首的榮光。裕仁不上絞刑架,實際上是給日本國民一個強烈的信號,日本本身是沒有戰爭責任的,日本的領袖及政府也沒有,有罪的只是幾個軍人,日本也是受害者。因此,那幾個被吊死的戰犯,就能安居神社的祀位上,享受著日本國民不絕於縷的香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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