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漾》：古裝言情劇的無聊式表達

如果說大陸的觀眾還在為我們的某些國產電影恨鐵不成鋼，而羨慕台灣常常能以小成本製作奉獻出如《逆光飛翔》類的優質影片的時候，那麼這一次《花漾》的上映或許會讓大陸老闆或導演鬆一口氣，因為台片也會有糟蹋錢的時候。最初看到《花漾》的介紹，禁不住大吃一驚，這部影片雲集了任達華、言承旭、陳妍希、陳意涵、李小冉等兩岸三地的明星，耗資千萬，歷時五年，儼然一部古裝巨製的模樣，竟然沒有在業界或娛樂頭條上產生任何轟動的影響。等到看完影片後，才恍然大悟，一瓢白開水，即使裝在五糧液的瓶子裡，也不會散發出酒香。影片以緩慢平和的節奏，營造出有氣無力和百無聊賴的氣氛，雖然劇情里充滿各種情感的糾葛，甚至還有動作戲的點綴，但是卻如看蔡明亮的電影一樣，每每以為是卡帶了。

《花漾》中所涉及的人物眾多，劇情比較複雜，從內容上看主要是兩條線索：一條是以花漾樓上兩姐妹為核心的愛情故事，並形成了多個三角形的人物關係，作為女方的白小雪、白小霜、甄芙蓉和作為男方的刀疤、樂師、李二少之間有著複雜的對應和交錯關係；一條是海盜與官府的衝突，海盜生活在遠離塵世的孤島上，生活自給自足，但官府是不允許這樣的自由主義分子脫離管制的。由於影片主要是表達愛情傳奇，所以第一條線索佔了絕大部份的篇幅，而海盜部份的戲劇性只是愛情戲份的一種陪襯。影片在開拍之前就獲得了東京電影節最佳創投案和台灣新聞局的基金資助，可見劇本還是非常優秀的，故事看起來很飽滿，對情感的探討也有一定的深度。但是從成片效果來看，卻顯得極為乾癟和粗糙，沒有營造出強烈的感染力。其主要原因就在於，影片只是淺嘗輒止地把各條線索進行了一次白紙上的編排和組合，卻沒有深入地對某一個方面進行細膩的描繪。我們能夠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卻無法認同為何是這麼一回事。

影片的蒼白表現除了因為敘事節奏的緩慢外，還在於人物性格塑造的空洞和表演的粗糙。從故事本身來看，劇情中的人物都有自己的性格特徵，或者是因為身世的凋零，或者是因為遭遇的多舛，都有著內心的痛苦。但是我們從畫面上看到的卻是一個個如泥塑般的冷淡的表情，彷彿這些演員都是被綁架來拍戲的一樣，心中有一百個不情願。自從《那些年》走紅之後，陳妍希做了一段時間的女神，但是在這部影片裡她伸長脖子哭泣的鏡頭比她身上痲瘋病的疤痕更讓人嫌棄。陳意涵自始至終睜著她圓溜溜的大眼睛，本是個叛逆的角色，但她卻表現出像受盡委屈的神情。任達華扮演一個滿身刺青的海盜頭子，有著正義大俠的氣魄，但是和吳君如調情時卻一臉猥瑣，最後又莫名其妙地與李小冉進行了一次床戲，搞不清他是幼稚還是成熟。至於言承旭，本來是影片的第一男主角，但是在劇情中的份量並不重，無所事事地晃來晃去，不時向地上吐幾口濃痰，還被任達華虐待了一次，更像是一個打醬油的角色走錯了店舖，打了一瓶酸醋。如果說，明星之間的強強聯合是商業片獲取票房的必要手段，那麼《花漾》中對明星的運用無疑是在自斷手腕，算是又增添了一個「一部電影毀一群演員」的案例。

擱置這些外在的印象暫且不談，影片從內在來說探討的是一個古老的愛情話題——世間到底有沒有真愛。白小雪相信愛情，以為和樂師是最完美的組合，但是當樂師看到她身上痲瘋病的印痕時，倉惶逃竄。白小雪傷心至極，遠走他鄉，而樂師也因為悔恨而哭瞎了雙眼。這種結局很難說是不是真愛，只能說因時而已、因人而異。白小霜從來不相信有真愛，為了向姐姐證明白己是對的，她做了小三，讓李二少在妻子和她之間做出選擇。當李二少放棄財產選擇了她時，她本以為得到了真愛，但在痲瘋病面前，李二少的表現讓她再次明白了人性的虛偽。但是在另一個地方，那個一直愛著她的刀疤從來沒有拋棄她。這樣一來，影片並沒有真正解決問題，愛情依然存在於模糊之中，看似真實，又似虛無。而事實上，這個問題也的確是無法說清楚的。關鍵在於，電影以痲瘋病作為檢驗真心的標準，這本身就是一個偽命題，愛情中肯定會存在犧牲，但這與「白白送命」還是有區別的。此外，當一個男人看到一個本身醜惡的東西，他生理上的厭惡反應和他內心的情感排斥並不是一回事，以此來判斷愛情的真偽，也太過簡單化。

翻開導演周美玲的履歷，我們會發現她的青春片《刺青》還是有一定藝術水準和知名度的，但是為何要把《花漾》拍成一部古裝片讓人很是費解。影片中也沒有涉及到武俠的元素，這本身就降低了商業性和吸引力，而花重金搭建佈景卻講述了一個小格局的愛情故事，也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當然，這只是從表層意義上來說，如果以兩岸三地的政治時局來分析此片，將會獲得另一番境界的開拓，那又會成為一個佳話了。總而言之，相對於《富春》《不二神探》等片的聒噪和浮誇來說，《花漾》的沉靜唯美雖然是相反的風格，但都具有大而無當的效果。我只能說，可惜了一個好劇本，可惜了一幫好演員。（文/陳令孤，轉刊載請聯繫）2013/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