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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春又來--Spring, Summer, Fall, Winter... and Spring

春夏秋冬又一春/春去春又来(台)/春夏秋冬(港)

8 / 87,631人    103分鐘

導演: 金基德
編劇: 金基德
演員: 伍永秀 徐在英 金永敏 金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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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臉

2013-09-16 04:56:44

小和尚到底背了幾塊石頭?——對觀看該電影可能略有幫助


倘若沒有負石登山的情節,這個片子不足3星,但是如今有了,卻也應該減分。
石頭在片子中是最直白的罪孽的化身,這一鮮明的聯想從小和尚用石頭綁住魚、青蛙和蛇即刻開始。之所以選取石頭作為罪孽的象徵,一是原初的概念,這一概念是埋伏於思考結構之前的預先體驗,石頭無論在時間和空間上,都無疑是原初的最直接的象徵(可參照《紅樓夢》和《西遊記》的開始)。
二是堅固的概念,此點無需多加討論(磐石無轉移,三生石)。
三是不可感知的概念,「竺道生入虎丘山,聚石為徒,講《涅盤經》,群石皆點頭。」這段公案的另一個意思,無疑是石頭最不近佛法,即使脫離了佛法的語境,石頭也是最不通人情的存在,而出於這點,我們將對石頭無法反駁,因為它存在且不被體驗——這一似乎可笑的結論,最終會導致我們在面對無形的石頭時無話可說。
片子裡,小和尚背了兩次石頭,第一塊,是老和尚綁上去的,這象徵著人世的倫理與約束,是「戒」的象徵,也是「罪」的象徵,也是「道」的象徵。石頭在醒來之後成為負擔,「罪」在獲取知覺之後真正成為「罪」,亞當與夏娃被蛇告誡之後,方才感覺羞恥,而這就是人的第一塊石頭。
第二塊石頭,是自己綁上去的。這塊石頭,是「證」的象徵,也是「人」的象徵。且先看這塊石頭是如何綁上去的。幪面女人將遺棄的嬰兒送來寺廟,天黑冰滑,心神不定,落入了小和尚鑿出的坑中身亡。之後,小和尚在自己身上綁了塊青石,而這塊青石,在形式上,與幼年時的石塊並無二致。年幼時將石頭綁在動物上致死,出於無心,此刻未將石頭綁在女人上致死,是因為無意。無論起心或動念,一次一次的選擇都是一塊塊石頭,它們存在,並將成為我們所」證「的對象。
但是,在內容上,這塊石頭已經有了新的變化,這即是小和尚」證「的對象,也是小和尚「證」的象徵,而「證」字也即是禪宗的精髓,且看時刻一到,吃飯便是吃飯,穿衣便是穿衣,石頭便是石頭,我且背起又何妨,這個我是活潑坡地我,更像是一種媒介的存在。在小和尚「自己」繫上石頭的一刻起,石頭沒變,而「我」活潑且自由了。這一點的靈光一現,非得自己去「證」來不可。顯然,金基德在此處沒有尊重禪意的參悟,而是採用了象徵意義極強的負石登山帶有贖罪和悲劇意識的畫面,好不自由,落了窠臼。
在此且想像一下,再仔細回想,小和尚背了幾塊石頭。
「夏」里還有一塊石頭,是小和尚背走的佛。
石佛是石還是佛?無人時是石,有人時是佛,背起是石,放下是佛。但是,片子裡金基德不太滿意這種充滿禪意地詭辯,片子裡屢屢出現地蛇的意像一次次向我們強調,金基德始終存在於對性慾和罪惡的體驗中。這一點在負石登山的鏡頭中同樣出現,小和尚在此刻拿的是鐵佛。
無疑,這表明金基德並沒有放棄石頭與罪孽的聯想。石與佛並不是簡單的形式與內容,現實與象徵的關係,而是有著更為深層的聯想體驗,佛永遠不能擺脫石頭所象徵的罪孽,在老和尚質問小和尚為何禱告時,小和尚的禱告已經不能湊效。同樣,與此相關聯的一切在一開始均已帶是否有定的意味,哪怕小和尚將青石綁在了自己身上登上了山頂,這塊青石依然是因為帶有罪孽的象徵而能參與了構建贖罪的過程,罪孽即是最終的目的,也是最初的開始。
而老和尚亦不能倖免,圓寂之後,蛇盤踞在衣帛之上。
希緒弗斯式的悲劇性的核心此刻已經被埋入影片之內,這是人內心的腐爛,無人能夠倖免,最後的「春」的故事裡,小和尚拿起了同樣的石頭,這是另一處金基德被形式侷限之處,無論此時小和尚會不會拿起石頭,河岸邊的石頭都會猶如恆河沙數,歷百千萬劫而不變。
因此,這部片子雖然是講佛,而佛只能存在於遠遠的山頂之上,退居在「人」之後,雖然是寺廟,而所見無非不是青石與蛇,罪孽與情慾如同廟前之水,春夏秋冬起伏漲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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