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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鄉民謠--Inside Llewyn Davis

醉乡民谣/知音梦里行(港)/关于勒维恩戴维斯

7.4 / 163,695人    104分鐘

導演: 伊森柯恩 喬柯恩
編劇: 喬柯恩 伊森柯恩
演員: 奧斯卡伊薩克 凱莉墨里根 賈斯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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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微納

2014-01-16 19:30:39

《醉鄉民謠》:沒有一種痛苦是美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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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影院回來,坐在沙發上脫靴子,又是大雪。我學藝術史的室友突然問了一句:「你說我如果下學期不學義大利語了會不會很無聊啊?」我想了想她上學期背單詞練發音時要死要活的表情,說:「大概不會吧。」她說:「啊,人們總是在剛剛離開自虐的那段時間特別孤獨。」
    《醉鄉民謠》(Inside Llewyn Davis),簡單看來,就是講的一個民謠歌手(folk song singer)自虐的故事。
    其實嚴格意義來說,也並不是自虐,只能是主角Llewyn Davis的原型Dave Van Ronk生的早了一些,當他窮困潦倒的時候正比民謠的黃金時代早了那麼十年。
    影片非常巧妙而諷刺的通過幾乎完全真實的民謠歌手Dave Van Ronk的故事告訴觀眾:一個有才華的loser(失敗者)也是都是loser。主角在小酒館裡的演唱並不能讓聽眾欲罷不能;他連家都沒有,提著吉他到處借睡沙發;他睡大了朋友的女朋友的肚子,為了流產費甚至去做自己很不屑的和聲;他永遠不被當藝術家對待,被請吃一頓飯還要「獻唱」一首;他千里迢迢的搭便車去芝加哥面試,只唱完一首歌便被否定了:「你肯定不是新手,不過你就是……不夠好」。這就是兩個導演科恩兄弟的高明之處,其實如果換成任何其他的好萊塢導演,那麼不能免俗的最後總會有一種黃金年代前夕夢想被無情的黑暗現實踐踏的無奈,可是從頭到尾的黑色幽默和粗口,最主要的是導演對其他小角色的選擇,讓人看完之後除了唏噓,還有一種坦然:如果路就是這樣走的,你還有選擇嗎?
    《醉鄉民謠》觀影全程就像是真的坐在了小酒館裡頂著昏暗的燈光喝一杯加冰的純威士忌,幾乎整首的Hang me, Oh hang me演繹很考驗演員的功力。即使是完全可以在三腳架上完成的對話筒的特寫依舊由手持攝影機完成,很古樸笨拙的可愛,也是享受。影片一開頭的歌詞就已經戳中淚點:Hang me, Oh hang me, I』ll be dead and gone. (絞死我,絞死我吧,我會死去,我會離去。)
    那隻來去自由,經常逃跑的棕色小花貓,眼睛瞪的圓溜溜的,那個總是穿著美國士兵制服的對音樂純粹對朋友簡單熱情的小歌手,那個總是叼著煙的最後不了了之的被交警抓走的前朋克歌手現司機,那個不計前嫌總是給Llewyn Davis留沙發,卻逼著他在席間像廉價藝人一樣獻唱的教授……科恩兄弟其實娓娓道來一個無關夢想,關乎生活的故事,細細雕刻出來的確實一個年代。最後的小酒館裡接替Llewyn Davis上台的正是鮑勃迪倫(Bob Dylan),美國數一數二知名的民謠歌手。
可是Lleywn Davis從小酒館後門出來的時候還是被打了。跟影片一開頭他被打做呼應,似乎整個故事是個插敘,但科恩兄弟向來喜歡藏深意,也許這也預示著一個輪迴——就像之前說的,有才華的loser,也是個loser——多麼諷刺。
    Llewyn是一個威爾斯名字,這是他在搭車去芝加哥的時候在車上跟那個肥佬說的,那個只有在自己的朋克司機開車的時候才會戴著墨鏡和帽子睡的像死過去一樣,在Llewyn開車的時候卻精神矍鑠的跟他說話,似乎也是一種奇異的惜命的行為。他知道了Llewyn的身份之後用手杖戳了戳他的吉他:「A folk song singer with a cat. What are you? A queer? (一個帶著一隻貓的民謠歌手,你幹嘛的?同性戀嗎?)」
    Llewyn在大雪的芝加哥蜷縮著身子走在雪地裡,鞋襪盡濕,被唱片經紀人乾脆簡單的拒絕了之後走在寒風中,他所有的家當只有一把吉他和一個包,他還要想法子回紐約去。其實唱片經紀人還是某種程度上肯定了他的,經紀人坐下聽他唱完了一首歌,說他只是不夠好,也提出了可以跟其他人組樂隊(其實還是做和聲)的建議,但Llewyn拒絕了。他坐在一家小餐廳裡喝一杯咖啡喝到被人趕出來,睡在中央車站裡被警察趕出來,芝加哥即使是藝術之都,可是哪裡是屬於他的地方?
    如果很難想像那樣的芝加哥的話,筆者摘了一段白先勇寫在《寂寞的十七歲》封面上的話:
    「年底耶誕節,學校宿舍關門,我到芝加哥去過耶誕,一個人住在密西根湖邊一家小旅館裡。有一天黃昏,我走到湖邊,天上飄著雪,上下蒼茫,湖上一片浩瀚,沿岸摩天大樓萬家燈火,四週響著耶誕福音,到處都是殘年急景。」
    Llewyn搭別人的車連夜開回紐澤西的時候不小心在路上撞到了一隻小貓,車上放著輕柔仙氣的女聲,他下車去檢視,那女聲從劇情聲(diegetic sound)就這樣自然的過度到了非劇情聲(non-diegetic sound),小貓一瘸一拐的隱入下雪的森林裡,皎潔的月光,被撞了一下居然還沒有醒的車主,凜冽的天氣,讓這一切都好像是做夢,那隻一瘸一拐的小貓就像是Llewyn:沒有死,就只能繼續走下去了。
    有好多「成功人士」在後來被採訪的時候都會被問到一個極其沒水平的問題:你覺得那個時候的苦難對你來說是不是一種財富?
    沒有一種痛苦是美麗的,所有痛苦的根源都是醜惡扭曲的。我們沒有必要坐在成功之後的臺階上去緬懷那些窮困潦倒而不得志的日子,世界上的每個人年輕時都經歷過這樣的日子,有的窮途末路,有的甚至想要了斷了自我,能真正從自己苦難的過往中堅毅的成長出來的人也還是萬分之一的。
    這也許是一種消極厭世的觀念,可是畢竟如果每件事都像好萊塢描寫的那樣Llewyn跑去芝加哥之後就應該一曲成名,不僅一雪前恥生活富足,還提前開啟了一個時代。可是生活就是生活,如果這就是生活,你還是要走下去。
    不過,如果沒有經歷過被痛打,被瞧不起,被不理解的生活,你還有這個自信坐下來談論音樂這種靈魂一樣的東西嗎?
    民謠音樂的特點就是抒情,憂傷,令人思鄉,《醉鄉民謠》這部電影可以說是用膠片乾乾淨淨,沒有一絲矯情的把民謠音樂從視覺上帶給了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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