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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e [1997]

X圣治/救赎/X圣治

7.5 / 23,227人    111分鐘 | Taiwan:115分鐘

導演: 黑澤清
編劇: 黑澤清
演員: Yoriko Douguchi 萩原聖人 Anna Nakagawa Tsuyoshi Ujiki 役所廣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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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verick

2014-12-19 01:34:46

《救贖》電影劇本


《救贖》電影劇本

文/(日本)黑澤清
譯/汪曉志

1.街道(日)
都市幹線道路(諸如246、六本木大街)旁的人行道。
一位男子步行在穿梭不息的車流旁。
他走下橫過馬路的地下通道。

2.地下通道
那男子穿過空無一人的地下通道。
儘管是白天,地下通道里仍然一片昏暗。
通道裡的螢光燈閃爍不停,燈管馬上就要報廢了。
那男子極其自然地從螢光燈前走過。
細水管的接縫處脫開了,淌下一股細流。
那男子順手把水管擰下來。

3.綜合醫院神經科·輔導室
佈置得像一間客廳般的房間。
從百葉窗的縫隙中照射進來的陽光。
女患者(高部文江)在讀童話書——
文江(讀):「從前在某個地方的森林裡,住著一個男人。他有三個兒子和一個美麗的女兒。有一天,一輛套著六匹馬的金黃色馬車載著許多隨員,突然停在了他家門口。這時,一位國王從馬車上下來,向這個男子開口求道:『能否將你的女兒嫁給我為妻?』男子內心暗喜,如此難得的幸運會降臨到女兒的身上,於是立刻答應下來。不過,美中不足的是,這位女婿長著藍色的鬍子。除此之外,在他身上找不出任何缺點。」
這是C.佩羅的作品《藍鬍子》。
文江念到一半停了下來。
精神科醫生:怎麼了?
他是一位身著白衣的四五十歲的精神科醫生。他微笑著輕聲問文江。
文江:沒什麼……
文江自己也感到很奇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她的雙腿突然開始不停地抖動。
精神科醫生:好了,不要再念了。談點兒別的話題吧。
文江雙膝的顫抖帶動了桌子「咔嗒咔嗒」作響。
文江慌忙按住桌子——
文江:不好意思。
精神科醫生:不要緊吧?
文江:我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
精神科醫生:哦?
文江:最後那個女兒殺死了藍鬍子。

片頭字幕

4.飯店的一間客房內(黃昏)
床上,一個半裸的男子騎在一個女人身上,揮動著兇器朝女人的頭部砸了幾下。
女人終於不動了。
男子扔掉兇器。
兇器是我們在影片開頭看到的那段水管。
廁所。
黑暗中,透過半透明的簾子,我們看見一個正在淋浴的人影。
像是男人,由於太暗,無法判明。
再次切入室內。
全身濕透了的男子從廁所裡出來。
地上滿是血。

5.一輛疾駛的黑色轎車(夜)
一隻手從駕駛席的窗口伸出來,在車頂上安放了一盞警燈。
轎車一邊鳴響警笛,一邊疾速行駛。
駕駛轎車的是刑警……高部賢一(39歲)。

6.飯店的走廊上(夜)
電梯門開了,高部走出來。
一名警官馬上走近他身旁。
警官:請問您是……
高部:本部派來的,我是高部。
警官:啊,辛苦您了。
一名年輕的刑警走過來。
年輕的刑警:高部刑警,我已讓第一發現人在對面的房間裡等候。他是飯店的清潔工,您要見他嗎?
高部:不用了。
另外一名刑警(一邊把住宿登記簿拿給年輕的刑警看,一邊說):504房間的客人除了桑野一郎外還有一個人,我看這可能是個假名……
高部打斷刑警們的話——
高部:504房間?
年輕的刑警:哦,在這邊。
高部被帶到504房間的門前。

7.504房間(夜)
高部進來。
一片漆黑。
數名警官一邊打開手電,一邊搜查房間的各個角落。
所到之處都濺上了斑斑血跡。
隱約可見橫臥在床上的女屍。
一名五十來歲的刑警——安川(55歲)正在檢查一隻坤式手提包裡的物品。
包里裝著許多現金。
安川(看著高部):被害者是個妓女。這種事常會發生。
高部:我是本部的高部。
安川:我是主管警署的安川。
高部:有沒有犯人的遺留物品?
安川:有……
安川望著廁所。
高部走向廁所。
廁所。
高部進來,環視四週。
澡盆里有沖洗血跡的痕跡。
洗臉池中有一把隨意丟在那裡的小刀。
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和眼鏡擺在架子上。
高部翻了翻衣兜,掏出一本駕駛執照。
駕駛執照上貼著一張戴眼鏡的中年男子的照片。
姓名——桑野一郎。
安川(探頭進來):如果犯人是這個叫桑野的人,那麼他什麼也沒有拿,是一絲不掛地逃離現場的。竟然還留下了表明白己身份的證據。
高部一聲不吭地返回居室。
房間裡。
高部徑直走到床跟前。
床上有一具女屍。
屍體被鋒利的小刀劃了兩道,一道是從右耳到左側腹,另一道是從左耳到右側腹。
安川:她被鈍器毆打了數下,但直接的死因恐怕是失血過多而死。幾乎是當場死亡。而且,左右兩側的頸動脈都被切斷。
高部:安川先生,這樣的傷口,您以前見到過嗎?
安川:沒有。
高部:是嗎?
安川:可是我敢斷定犯人不是普通人。如果他僅僅是想殺人的話,沒有必要殘忍到這種程度。
這時,安川踩到了地板上的一攤血,滑了一跤。
安川:啊,媽的,怎麼搞的!
他的衣服上沾滿了血跡。
高部:不要緊吧?
高部突然將目光落在了地板上。
地上扔著一根水管。

8.飯店的走廊上(夜)
安川(用無線對講機聯絡):犯人也可能騎摩托車或自行車逃跑了。徹底清查XX一線。我會立刻趕到的。
警官們忙碌著。
高部從房間裡漫無目的地走出來。
他沿著走廊慢慢巡視著。
突然,水錶門映入他的眼簾。
高部注視了片刻。
安川走過來。
安川(對高部):我這就去附近搜查一下,一起去嗎?
高部:噓(把手指貼在嘴上,示意不要出聲)。
高部把手搭在門把手上,猛然打開水錶門。
裡面藏著一個男人,就是前面出現過的那個桑野一郎。
他的臉被水錶擠歪了,顯出惶恐不安的神情。

9.警視廳的走廊
高部大步流星地走著。
辦事員把文件遞給高部。
高部邊走邊看文件。

10.警視廳·高部的辦公室
高部進來。
心理學家佐久間真(39歲)在看錄像。
這是審問桑野一郎的錄像。
高部(把文件晃了一下):佐久間,給你的,是芝蒲警署寄來的。
佐久間:嗯?哦。
佐久間目不轉睛地看著錄像。
錄像的畫面。
神情恍惚的桑野敘述著——
桑野:出了許多血,非常多,是熱的。我沒想到會出那麼多的血。於是我看了一下她的臉。我想大概不要緊吧……不過已經不是活人的臉。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猜測她一定是哪裡的小姐……臉蛋的這兒有個黑痣,下巴尖尖的……不過當我注意到這些時,她已經死了。
「吧嗒」一聲,佐久間關掉了電視。
佐久間:很正常啊。
高部(看著文件):這上寫著,派一位精神科醫生去。幹嗎?
佐久間:我看根本不需要特意去一趟。
高部:和以前的案子一樣嗎?
佐久間:是啊。他不但承認了有殺人念頭,而且作案後的惶恐不安也都一樣。
高部(含含糊糊地):嗯。
佐久間:他是中魔後舉起刃器砍下去的……我只能這麼說。
高部:……兩個月內發生了三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說著,他「嘭、嘭、嘭」地敲打貼在書寫板上的三段報紙上的報導。
報紙旁的現場照片掉下來。……這是另一案件的受害人照片——脖子上留有相同的傷痕。
佐久間:媒體真的不知道嗎?
高部(一邊撿照片一邊說):嗯,我們沒有發佈有關作案手法的任何消息。
佐久間:會不會是受到了電視或小說的影響。
高部:不會,我全部調查過了。內部也不可能走漏這類消息的,除非是你在大學課堂上大談特談過。
佐久間(冷笑一聲):哼!
高部:犯人之間相互沒有關聯,頭腦也並非不正常。
佐久間:那就是一時衝動吧。
高部:一時衝動?
佐久間:犯罪總是看上去似乎有什麼動機,其實無意義的舉動佔多數。
高部(把死者的照片塞給佐久間):難道一時衝動會如此精心地下手嗎?

11.葉山附近的海岸
有一位男子坐下來,在批改小學生的作業——他叫花岡徹。
他突然抬起頭來,看到遠處岸邊有一個男人向這邊走來。由於逆光,看不清他的臉,但是看上去既像工薪階層的人,又像一個流浪漢。
花岡有些擔心,不過還是很快把目光落在了學生的作業上。
片刻後,花岡再次抬起頭來。
發現那個男子正漸漸地走近自己。
花岡注視著。
那個男子終於來到了跟前。
總算看清了他的臉——還很年輕,大概30歲左右。
他的衣服破爛不堪,步履蹣跚。
那男子(突然問道):這是哪兒?
花岡:嗯?是葉山啊。
那男子一言不發地走開了。
花岡有些不快。
可是那男子又返回來。
那男子:……你說這兒是哪兒?
花岡:是葉山。
那男子:哪裡?
花岡:是葉山的白裏海岸
那男子:白裏海岸……那是哪裡?
花岡(氣鼓鼓地問):您要去哪裡?
那男子:不去哪兒。
那男子離去。
花岡不悅地目送著。

12.海邊的小路
花岡一邊看著參考書一邊走著。
忽然注意到,剛才的那個男子就走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兩人目光相遇。那男子一下子靠過來。
花岡:什麼事?
那男子:今天是幾號?
花岡:3月7日。
那男子:嗯——這是哪裡?
花岡:剛才已經告訴過你了。
那男子:剛才……什麼時候?
花岡:在海邊不是見過面嗎?
那男子:我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花岡:嗯?
那男子:我不知道自己是誰。我是誰呀?
花岡:不……你說什麼?……
那男子:幫幫我,拜託你了。我什麼都記不得了。

13.花岡的家(夜)
廚房。
花岡笨手笨腳地沖咖啡。
身著睡衣的妻子走進來。
妻子:酒比較好吧?
花岡:不,咖啡就可以了。
妻子:我來吧。
說著從花岡的手上奪下咖啡具,繼續沖咖啡。
花岡(小聲,津津有味地):大概是喪失了記憶。
妻子(驚訝地):唉?
花岡:不要緊,不要緊。不會有危險的。
起居室。
昏暗中,那個男子靠在沙發上睡著。
花岡端著咖啡進來。
那個男子確實一副酣睡的樣子。
花岡悄悄伸出手來,拿起那個男子脫下來扔在一旁的上衣。
只見衣服上繫著洗衣店用的布條,上面寫著間宮先生。
那男子突然睜開眼睛。
花岡:看來你很疲勞呀。怎麼樣,想起什麼來了嗎?
那男子:「嘩嘩」地響,是什麼聲音?
花岡:海浪聲。
那男子:啊——好安靜。
花岡(讓對方看衣服上的布條):這裡寫著『間宮』兩個字,是你的名字嗎?
那男子:我不知道。
花岡:不過,你可能是間宮先生。
那男子:間宮……好吧,我姓間宮,肯定沒錯吧(摘掉衣服上的布條)?
花岡:警察署也許有你的尋人資料。
間宮:不,我不喜歡警察。
花岡:為什麼?
間宮:……(搖頭)
花岡:那我們再談談吧,比方你的家人,你的工作。
間宮:你先說說你自己吧……
花岡:我?我是小學教師。家人嘛,只有妻子一個人。就這些。
間宮:你太太在做什麼?
花岡:在二樓睡覺。
間宮:為什麼在睡覺?
花岡:她有點兒感冒。
間宮:是誰?
花岡:間宮先生。
間宮:你叫誰?
花岡:叫你呢,間宮先生。我已經說過了,現在輪到你談談自己了。
間宮:談我什麼?
花岡:什麼都可以。聽到間宮兩個字,想起些什麼沒有?
間宮:沒有啊。
花岡:你為什麼會在海邊?
間宮:哪兒?
花岡:就是葉山的XX海岸呀。
間宮:你說什麼,我一點兒都聽不懂。
花岡:那我們換個話題吧。
間宮:我想聽你說你的事。
花岡:我已經說過了。
間宮:是嗎?……我不記得了。
花岡:我是小學教師,家裡只有妻子一個人。
間宮:你太太做什麼的?
花岡:什麼都沒做,只是個家庭主婦。
間宮:誰呀?
花岡:我的妻子。
間宮:哦,就是那個穿著黃色睡衣的女人嗎……
花岡:……你看到她了?!
間宮:不……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我只記得你。
花岡:間宮先生。你的記憶相當混亂。我可是束手無策。你還是儘快去看一下醫生。
「咔嚓」一聲,間宮突然打著了打火機。然後,他從兜里掏出香菸,慢慢地點燃香菸。
花岡(只顧呆呆地注視著香菸頭兒上的火):……
間宮:……你再談一點兒你太太的事吧。
洗衣店的布條在菸灰碟里燃燒著。

14.洗衣店(夜)
營業到深夜的洗衣店。
高部把取衣條放在櫃檯上。
店員:請您稍候。
店員朝裡走去。在前面等候的中年男子喃喃自語——
中年男子:真是……怎麼搞的呀……全都是……
店員(從裡面出來):讓您久等了。
中年男子(極其自然地):哦,謝謝。
說著接過洗好的衣物,朝外走去。
店員(對高部):請再等一下。
高部:好。
無意識地摀住自己的嘴。

15.高部的家(夜)
高部從玄關進來。
「咕咚咕咚」,室內傳來低沉的聲音。
高部點亮燈,走到盥洗室。擺放在角落裡的洗衣機正在轉動(「咕咚咕咚」的聲音是洗衣機的聲音)。
高部打開洗衣機的蓋子。裡面是空的。高部切斷電源。
起居室。
高部脫去上衣,準備用微波爐熱一下擺在桌子上的食品。妻子從裡屋出來。
是那位接受過心理治療的女人——高部文江。
高部:對不起,吵醒你了?
文江:回來啦。讓我來吧。
文江開始熱食品。
高部:我來吧。
文江:不用了。今天我身體還可以。
文江麻利地加熱食品。她往玻璃酒杯里斟啤酒。
高部也給文江倒了一杯啤酒。
文江:工作很忙嗎?
高部:嗯?哦……怎麼樣,你?
文江:我?我整天都在發獃。
高部(沉默片刻後):文江。
文江(停頓了一會兒):……嗯?
高部(很突然地):……這個案子處理完後,我們去旅行吧。
文江:算了吧,不要勉強。
高部:什麼勉強,沒那事兒。是我想去。說好了,一定得去。由你決定去哪兒。
文江:去哪兒呢?
高部:聽你的。沖繩呀,或北海道呀。
文江(笑):一南一北,你還真是極端呀。
高部:你決定吧。
文江:知道了。
文江朝走廊走去。
高部為自己突然想出來的主意高興起來。
高部展開報紙。那洗衣機「咕咚咕咚」的聲音又響起來。
高部愕然。

16.花岡的家·全景(第二天早晨)
一片寂靜
一男子突然從二樓的窗戶跳下來——是花岡。
花岡重重地摔在地上。
倒在地上的花岡,像是受了傷,並沒有死。

17.花岡的家·二樓的臥室
窗戶上的玻璃碎了。
室內血流成河。

18.警察醫院·後門——走廊
高部進來,快步走著。
拿著文件的年輕刑警(木村)走過來,邊走邊說——
木村:受害者的身份確認清楚了,名叫花岡朋子,26歲,是嫌疑犯花岡徹的妻子。死因是左右頸動脈被割斷造成失血過多致死。
佐久間在電梯前等候著。
高部和佐久間走進電梯。

19.警察醫院·電梯內
高部:嫌疑犯是一個小學教師,是個熱心腸,學生,以及家長和教師協會對他的評價極佳。他和被害者在兩年前經過戀愛後結婚。他們是高中時期的同學,也是左鄰右舍眼裡的模範夫妻。當然也不存在債務等糾紛。
佐久間:中魔了……?
高部:——
電梯停下來。
兩人走出電梯。

20.警察醫院·病房
頭上纏著繃帶的花岡呆呆地坐在床上。
高部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佐久間和醫生站在旁邊。
高部:花岡先生,你昨天夜裡殺害了你的太太朋子女士。這沒有錯吧?
花岡:……
高部:花岡先生……
花岡(點點頭):……
高部:你用刀子,從你太太的喉嚨到胸部,左右各劃了一刀。
花岡痛苦得扭歪了臉。
花岡:……
高部:為什麼?
花岡:……
高部:為什麼你要那樣殺她?
花岡:……我不知道。怎麼會那樣呢?
高部:你是不是讀過什麼小說,或看過什麼電影?
花岡(搖搖頭):……
高部:是從什麼人那裡聽來的?
花岡(很明確地):不是。
高部:是嗎?
高部有些失望。
突然,佐久間對花岡說——
佐久間(很肯定地):你憎恨你的太太。
高部:……
佐久間:你和你太太感情不好吧?
花岡:不!不是這麼回事。
佐久間:這不就奇怪了嗎?
高部(制止住佐久間):花岡先生,是怎麼回事?
花岡:是我乾的,我全記得。的確是我殺害了朋子。當時我覺得那樣做是理所當然的。
高部:吵架了?
花岡:沒有。
佐久間:真怪。那麼就沒有殺害你太太的理由啦。
花岡:是的……理由……是沒有。但是,我卻親手殺了朋子……
花岡激動得哭起來,精神逐漸錯亂。
高部:花岡先生,你哭也解決不了問題呀。在你沒有對我說出真相之前,我會一直盤問你的。那樣你反而會更痛苦。
佐久間:別問了,高部。
高部:不。
佐久間:我說,算了。他沒有撒謊,記憶也很清晰,也不存在精神障礙。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話音剛落,花岡突然把自己的臉使勁往木製的桌子上撞。
桌子裂成兩半。
高部和佐久間急忙拉住花岡。

21.警察醫院·房頂平台
高部點燃一支香菸。
高部:我說,佐久間,僅僅是中魔,就能導致人那樣使用刃器嗎?
佐久間(模稜兩可地):嗯——
高部:比如這樣解釋,你看怎麼樣?犯人們在兒時就都背負了同樣的精神創傷。這隱藏在潛意識裡的仇恨,最後終於爆發出來……
佐久間(笑):你什麼時候變成精神科醫生了?
高部:因為文江的關係,我讀了一些這方面的書。別見笑,都是些入門書。
佐久間:高部,你可別相信書上寫的那些東西。
高部:哦。
佐久間:犯罪的動機往往誰都搞不清楚,甚至連本人也不清楚。
高部:……
佐久間:不要過份探究別人的心理。
高部:我沒想那樣。不過,我在尋找能說明犯罪的原因。這是我的職責。
佐久間:嗯——就這樣吧……我說,你夫人的身體怎麼樣了?
高部:嗯?哦……她正在你介紹的那家醫院接受治療。比以前好多了……
佐久間:哦,是嗎?
高部:……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到底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佐久間:……

22.警察醫院·花岡的病房
花岡睡著了,大概是注射了鎮靜劑的緣故,睡得安詳而深沉。
佐久間目不轉睛的注視著花岡。

23.第一案件現場
望得見道岔口的一間屋子裡。
轟隆隆的聲音伴隨著閃爍的亮光。
高部獨自站在屋裡。

24.第二案件現場
煞風景的大廈頂上。
霓虹燈閃爍不停。
高部獨自站在那裡。

25.空無一人的地下通道
影片開頭出現過的那段地下通道。
螢光燈閃爍。
高部獨自經過那裡。
他手裡提著一個裝有水管的塑膠袋。

26.花岡的家
昏暗的房間內。
高部獨自站在屋裡。
高部點燃一支香菸。

27.高部的家
文江正在做飯。
桌子上放著幾本旅行小冊子。
洗衣機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

28.填築地(傍晚)
駕車巡邏的一位五十歲左右的警官——大井田(55歲)。
他忽然抬頭往上看,大吃一驚。
廢棄的房屋頂上,站著一個男子。
其身影如同剪影,看不清他的臉。
大井田:喂,你在那兒幹什麼呢?
男子(一聲不吭):……
大井田:太危險了,快下來!
男子晃悠悠地靠近屋頂的邊緣。

29.廢棄的房子·二層的房間
大井田上樓。
他在尋找通往屋頂的出口。
突然,透過窗戶看見男子墜地的身影。
大井田急忙朝窗外張望,然後跑下樓去。

30.填築地(傍晚)
大井田從廢棄的房子裡飛奔出來。
環視四週,一個男子在不遠的地方行走。
一條腿有些跛。
大井田追過去。
這位男子正是間宮。
大井田:喂,不要緊吧?
間宮:什麼?
大井田:你的腿。
間宮:……
大井田:剛才是你從房頂上跳下來的吧?
間宮:不……,我記不得了。

31.填築地的派出所(夜)
間宮孤伶伶地坐在那裡。
年輕警官田村坐在不遠的辦公桌前,大井田在他旁邊打著電話——
大井田(打電話):姓名、住址都不清楚。年齡大約30歲左右……是,這個我了解……好的,拜託你們了(掛斷電話)。
田村坐在辦公桌前默默處理事情。
大井田在間宮的對面坐下來。
大井田:先讓署里查一下,不過,你什麼都不清楚,電腦恐怕也要投降了。
間宮(搓著崴傷的腳):……
大井田:放心吧,明天帶你到附近的醫院去看看。
間宮:……這裡是你的房間?……
大井田:不是,這裡是派出所。
間宮:你是警察?
大井田:是的。
間宮:為什麼我會跟你說話?
大井田:我想問清楚你的各種情況呀。
間宮:我的情況?……
大井田:你還記得自己剛才站在屋頂上嗎?
間宮:唉?……不記得。
大井田:和我一起來到這個派出所的事情還記得嗎?
間宮:這裡是派出所?
大井田:是啊。
間宮:你是誰?
田村神色嚴厲地看了一眼間宮。
間宮也看了一眼田村。
大井田:嗯——被打敗了。哈哈,記錄也寫不成了。
間宮:可以吸菸嗎?
大井田:請便。
走到櫃子那邊取菸灰碟。
田村:大井田先生,這裡是禁止吸菸的。
大井田:沒關係啦。
說著把菸灰碟放在桌子上,自己也從兜里掏出香菸來。
間宮(向田村勸煙):來一支。
田村:值勤中不能吸菸。
間宮:哦,是嗎……
間宮望著大井田。
大井田苦笑了一下。
田村:我該巡邏去了。
大井田:哦。
田村朝外走去。
間宮關掉檯燈。
間宮坐著的地方突然暗了下來。
昏暗中只有菸頭兒上的火光。
大井田一邊吸著香菸,一邊讓自己放鬆下來。
間宮:工作好像很辛苦啊。
大井田:啊?是呀。
間宮:……我困了……要睡一會兒。
大井田:睡吧。
間宮把點著火的香菸放在菸灰碟上,然後靠在椅子上閉上了雙眼。
大井田(盯著間宮放在菸灰碟上的香菸):……
很快,傳來間宮有規律的鼾聲。
大井田開始犯困,揉著眼睛。
間宮睡著了。
菸頭上的火忽明忽暗。
大井田的眼睛漸漸閉上了。
間宮(突然地):大井田先生。
大井田(迷迷糊糊):嗯?
間宮: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大井田:……聽得到。
間宮:我想問你一點兒你的情況。
大井田:……嗯?
間宮:那我問你嘍。

32.潮見町醫院·診室
醫生宮島明子(30歲)在給一位年輕男子診察。
明子很聰明,但她身上有種盛氣凌人的優越感。
明子(一邊填寫病歷一邊說):我看你患的是流感,不過……
年輕男子裸露著上半身,一副很無聊的樣子。
明子一下子轉過身來,把手按在了年輕男子的脖子上。
明子:淋巴腺有點兒腫啊。
年輕男子:哦,是嗎。
明子(毫無表情地):能把褲子脫下來,躺到那邊去嗎?
年輕男子:嗯?
明子查了一下文件。
明子又轉過身來,那年輕男子扭扭捏捏的。
明子:怎麼了?脫褲子。
年輕男子:哦,是。
年輕男子站起來,脫下牛仔褲。
明子把手伸到年輕男子的短褲里,檢查淋巴腺。
年輕男子:哇……沒事吧?
明子:還是XX(病名)呀。
年輕男子(不好意思地):膽子真大呀。哈哈哈。
明子(不予理睬):……

33.潮見町醫院·病房
護士撤下餐具。
間宮孤伶伶地坐在床上。

34.佐久間任教的大學
佐久間走出來。
高部朝他跑去。
佐久間:這個時間你來幹什麼。
高部:不好意思,佔用你一點兒時間。
佐久間:只給你十分鐘哦。

35.佐久間任教的大學附近
高部和佐久間在交談。
高部:……有催眠術一說吧?
佐久間:唉?
高部:就是看著一亮一滅的光,就會恍恍惚惚地照著對方所說的去做。
佐久間:哦,是催眠暗示嗎?
高部:……有可能嗎?怎麼回事?這種事我只能問你。
佐久間:嗯……嘿嘿(笑)。
高部:到底怎麼回事?
佐久間:你發現了什麼證據嗎?
高部:不,我只是忽然想到了這一點。
佐久間:催眠術本身是一種常見的技術。但是,就算進入了催眠狀態,一個人的倫理觀也不會改變的。
高部:……
佐久間:也就是說,一個認為殺人是罪惡的人,你是無法暗示他去殺人的。
高部:如果只暗示別人畫個X形狀,會怎麼樣呢?
佐久間:過於複雜了。
高部:完全不可能嗎?
佐久間:我沒這麼說。除非他是個天才的催眠者……不過,他為什麼要那樣做呢?
高部:唉……我不知道。
佐久間:他那樣做感到愉快?……(笑了一下)還真是一個讓您受累的罪犯。
高部:犯罪的動機誰都搞不清楚,這話可是你說的。
佐久間:……

36.綜合醫院精神科·輔導室
精神科醫生在閱讀《藍鬍子》。
文江(讀書的聲音,畫外音):「這種生活持續了一段時間,有一天,藍鬍子說:『我是無可奈何才去旅行的。家裡的鑰匙都在這裡了。無論哪扇門都能隨意地打開,隨便看什麼都沒關係。但是,只有那間用這把金色的小鑰匙才能打開的屋子,絕對不能進去。如果打開了那間屋子,你就會沒命的』。」
傳來叩門聲。
文江走進來。
文江:我來遲了,對不起。
精神科醫生:沒關係。發生了什麼事嗎?
文江:我迷路了。
精神科醫生:迷路?
文江:是的。
精神科醫生:不是平常走的那條路嗎?
文江:……我不知道。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了……
精神科醫生:最後又是怎麼來到這兒的?
文江:嗯……不知不覺就到了醫院門口。
精神科醫生:哦,這不是很好嗎?畢竟是到了目的地。
文江:是啊。
她「嘩啦嘩啦」地翻看著擺在眼前的《藍鬍子》。
精神科醫生:這本書……
文江:什麼?
精神科醫生:我說的是《藍鬍子》。這本書你還記得嗎?
文江:不,我沒有看過這本書。

37.填築地的派出所
田村在處理業務。
大井田在不遠處整理文件。
電動剃鬚刀插在電源插座上,顯示正在充電的小燈一閃一閃的。
過了片刻,田村忽然朝大井田望去。
大井田把間宮的口供筆錄放在菸灰碟里,點火燒掉。
田村:你幹什麼呢?
大井田:嗯?沒幹什麼。
大井田突然邁開步子,走到電源插座前,拔下電動剃鬚刀。
田村繼續處理業務。
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大井田也在繼續自己的工作。
田村離開辦公桌,背朝向大井田。
就在這時,大井田從腰裡拔出手槍,對著田村的後腦勺射擊。
田村「咕咚」倒下。血流了出來。
大井田目不轉睛地望著。
過了一會兒,他走到辦公桌旁,從抽屜里取出裁紙刀。

38.潮見町醫院·走廊
間宮坐在輪椅上,護士「咯噔咯噔」地推著輪椅。

39.潮見町醫院·診室
明子在為間宮診治。
明子:身體哪兒都沒有問題。
間宮:……
明子:腳也只是扭傷,不用擔心。
間宮:……
明子:記憶力方面怎麼樣?
間宮:嗯……
明子:明天會把你轉到有精神科的醫院去,在這之前,你再忍耐一下。
間宮:是。
明子(再次盯著間宮的臉):以前的事,你記得多少?
間宮(想了一下):只記得和醫生在說話。
明子:感到不安嗎?
間宮:不安?什麼不安?
明子:嗯,你很冷靜嘛。
間宮:感到不安的人是你。
明子:哦?
間宮:我可以吸菸嗎?
明子:這裡禁止吸菸。
間宮:哦,是嗎?
明子:我說,你為什麼說我感到不安?
間宮:哎呀……為了什麼呢……我忘記了……(突然望著水池子那邊)水……
說著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水池子的一角擺著一個玻璃杯。
間宮把水龍頭擰開一點,往玻璃杯里灌水。
明子一直注視著間宮的一舉一動。
水快蓄滿了。
在水快要溢出來的時候,間宮麻利地關上水龍頭,止住水外溢。
明子嚇了一跳。
間宮:大夫,你願意聽我說說話嗎?
明子:唉,好啊。
間宮:以前在我體內的東西,現在全部跑到外面去了。所以,我可以看穿你的心理。相反,我自身……卻被掏空了……
間宮的指尖把玻璃杯輕輕傾斜了一點。
水「刺刺」地往外溢。
突然,玻璃杯被「咯噔」一下弄倒了。
水流出來,從檯子上滴落下來。
水沿著地板流到明子的腳底下。
明子一時被水吸引住,但是片刻後,她把目光移向間宮。
間宮坐在椅子裡,低垂著頭。
一行淚水從他眼裡淌出……
間宮:不要看我。
明子急忙看著自己的腳下。
間宮:現在輪到你談談你自己了。
明子:我?……談我的什麼事?
間宮:你為什麼當了醫生?
明子:為什麼?……
間宮:你只是一個女人,為什麼當醫生?
明子:只是一個女人(倏地抬起頭來)?
間宮站在她的眼前。
間宮溫柔地按著明子的頭,讓她朝下看。
明子的眼睛很自然地閉上了。
間宮(一直按著明子的頭):只是一個女人……人們沒有經常這麼說你嗎?……有吧?想一想……好好想一想當時的心情。
明子(怒氣上衝):只是一個女人……
間宮:女人是一種比男人低級的生物。不是嗎?
明子(閉著眼睛,越來越生氣):……
間宮:看吧,你想起來了,一定是在學生時代。你在大學實習時解剖過屍體吧?第一次看到屍體……想一想……那是一個男人吧?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裸體。你拿著解剖刀切割了男人的屍體。怎麼樣?感到很輕鬆吧?對不對?仔細想想……你原來想當外科醫生,可是,你猶豫了。結果你成了內科醫生……不對……其實你最希望的是切割男人。
明子(臉上開始浮現出一絲笑容):……
間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玻璃杯拿在了手裡,把杯子裡的水猛然潑向明子的臉。
明子(一驚睜開了眼):哎呀,什麼事?我怎麼了?……

40.潮見町醫院·走廊
間宮沿著走廊走去。

41.潮見町醫院·診室
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似的,明子繼續工作著。
她忽然看到掛在牆壁上的白色書寫板上,塗寫著一個X。
明子注視著,過了一會,她站起來把它擦掉。

42.填築地的派出所
全景。
巡邏車和救護車停在那裡。
警官們匆匆忙忙地工作著。
高部的身影也在其中。
年輕警官田村的屍體被抬出來。

43.警視廳的審訊室
大井田坐在桌前。
高部和佐久間站在對面,警官木村站在後面。
高部:你用手槍朝著他頭部開槍,僅這一點不是足夠了嗎?難道還有其他理由,促使你要用刀進一步傷害一個死去的人?
大井田:是的……,因為我恨那傢伙。
高部:為什麼?
大井田:很多原因。那傢伙到我這個派出所來有三年了,我一直忍著。也許是已經忍無可忍了吧。
高部:恨到想殺他的程度?
大井田:是的……刑警先生,你沒有殺過人吧?當你從心底里恨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是那樣。
高部:那麼,等於說,因為憤怒而一時衝動犯下的事嘍?
大井田:不是……,我很冷靜。
高部:這未免太奇怪了。
大井田:……是的,的確是很奇怪(笑了一下)。
佐久間(插話):打擾一下行嗎?我是精神科的佐久間。大井田先生,你記不記得看到過閃光的物體?(一邊說著,一邊拿出筆式電筒,並點亮)比方說這種東西。
大井田:咦?……沒有。
佐久間(一邊使電筒忽亮忽滅,一邊問):案發前見過什麼特別的人嗎?
大井田(注視著電筒):沒有。
高部(一直盯著大井田,觀察他的反應):……
佐久間:真的嗎?你好好想想看。
大井田(將視線從電筒上移開):……我說,您能不能不要那樣用電筒晃我?
佐久間關掉電筒。
高部:佐久間,繼續問。
佐久間(猶豫):……
高部:別管他,繼續問。
高部扳住大井田的臉,硬讓他衝著電筒的方向。
佐久間再次閃亮電筒。
高部:大井田先生,你見過誰吧?肯定見過。別討厭這個光,看著它。
大井田:我沒見過任何人。
高部:不,你見過。他是誰?叫什麼名字?
大井田:我沒見過!
佐久間:喂,高部,到此為止吧。
高部(不顧勸阻):大井田先生,你應該見過和這個一樣的光。當時有誰在場?有人命令你吧?是誰?
大井田:也許有人在場……有人……
高部:是誰在那裡?
大井田:我不知道。
高部:你不會不知道。他是誰?把姓名告訴我。
大井田:姓名?
高部:沒錯,姓名。他的名字叫什麼?
大井田:他沒有名字。
佐久間(關掉電筒):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大井田(長嘆一口氣):對不起,我口渴了。
高部示意站在房間角落裡的警官。
警官給大井田端來一杯茶。
大井田津津有味地喝了一口茶。
高部:果真是催眠暗示嗎?
佐久間:這些證據不足以證明。
高部:可是,他的反應不正常吧?
佐久間:正常不正常由我來判斷。不要隨意傷害別人的心。
高部:佐久間,這不是輔導,是審問。你別搞錯了。
佐久間(有些生氣):……
這時,大井田若無其事地站起來。
高部和佐久間目不轉睛地注視著。
大井田拿著玻璃杯,朝站在房間角落裡的警官走去。
警官拉好架式防備。
高部:不要動!
警官:可是他……
高部:沒關係,你站在那兒不要動。
警官小心翼翼地站著。
大井田走到警官跟前,把玻璃杯放到架子上,無事可做地呆了一會兒。
片刻後,大井田的手緩緩抬起來。
高部和佐久間注視著……
大井田的手保持著握刀的姿勢,從警官的脖子到胸前,畫了一個X形。
大井田做完動作後,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似的,往玻璃杯里倒滿了茶水。
佐久間:大井田先生……大井田先生!
大井田:啊?
佐久間:你剛才做了什麼?
大井田:剛才?什麼也沒做呀。
大井田的手又比劃了一個小X——
佐久間:你的手在比劃什麼?
大井田:是這個嗎?……什麼呢?……
我看沒什麼特別意義。
佐久間:告訴我,你剛才都做了些什麼……
大井田:……我只不過想起了那個傢伙的事……僅此而已,沒別的……

44.公園
卡車停在公園門前
車門開著,從車內的收音機里傳出音樂聲。
副駕駛的座位上放著一頂帽子。
駕駛員拿著兩罐果汁飲料走來。
駕駛員(看了一眼空著的副駕駛座位):哎?(環視四週)喂,山本……山本……(看看手錶)跑哪兒去了。
他四下尋找。
攝影機搖向全景,有一座廁所。
數位行人從攝影機前走過。
一位女職員走來,進入女廁所。
攝影機也緩緩地跟進廁所內。
攝影機跟進男廁所。
廁所里滿地是血。一名年輕男子躺在地上,明子蹲在他的身旁。
年輕男子的脖子上有一個被割成X形狀的刀口。
而且,明子正在用手術刀剝離年輕男子脖子上的肉和皮。
年輕男子臉上的皮被揭起來,頭蓋骨的下半部份露了出來。
剛才那位駕駛員忽然走進來。
駕駛員:「!」
他被嚇得跑了出去。
明子(看著駕駛員):你走錯了……這裡是……你真的走錯了……
明子再次看著地上。
滿地的血。
年輕男子的臉……變成了半骷髏的形狀。
明子: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來?……
她漸漸失去理智。

45.警視廳門前
高部從門裡跑出來,坐進警車的副駕駛席。
高部:到底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呀。
警車開動。

46.疾馳的警車內
木村:高部刑警。
高部:你在做什麼?快來!在中央公園的廁所里又發生命案了。
木村:可是,現在獲知在江東區的潮見町醫院有一個可疑的人。
高部:哎?
木村:據說是三天前由大井田帶去的。

47.道路
警車掉轉車頭往回開。

48.潮見町醫院·全景
警車到達。
木村等候在那裡。

49.潮見町醫院·門口大廳
高部、木村及數名警官並排走著。
高部:是記憶障礙?
木村:嗯,好像是。
高部:人在哪裡?
木村:不在病房裡。
高部:逃跑了?
木村:不,據說人沒有出去。

50.潮見町醫院·各處
高部在醫院裡各個地方來回尋找。
哪裡都不見間宮的身影。
警官朝高部跑來,報告情況。
高部和警官走下樓梯。
另一位警官站在地下倉庫前,手指著門。
高部向警官們下達指示後,獨自一人朝門裡走去。
昏暗的地下倉庫。
高部走進來。
擺著各種各樣的物品。
高部一邊環視四週,一邊走著。
拐了一個彎。
一片黑暗。
突然望見前方閃現出菸頭兒的火光。
高部:有人在那裡吧?
沒有回答。
高部:我是警察,有些問題想請教你。
間宮的聲音:刑警嗎?
高部:你出來,到這邊來。
間宮:哪邊?
高部:這邊。
間宮:我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高部:你要是不過來,那麼我就過去嘍。
高部冒冒失失地走過去。
只見架子的一端放著一支香菸。不見間宮的身影。
高部:你在哪裡?快出來!
間宮:你是誰?
高部:警察。
間宮:誰?
高部:我是警察。
間宮:你聽得懂我在問你什麼嗎?
高部: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你。
間宮:我想聽你談談你的事情。
高部(確實有些火冒三丈):是我在問你,好好回答我!
間宮:你是誰?
高部:你在哪裡?
間宮:我在問你是誰。
高部:我是搜查一科的高部!你別再耍花招了!
高部毫無顧忌地朝裡走。
他碰到了什麼東西,摔倒在地上。
高部呻吟著,過了一會兒。
這時,門開了,木村和數名警官進來。
高部爬起來。
在門口處,看得見間宮已經被警官們保護起來的身影。
木村朝高部這裡跑過來。
木村:那個男子已經保護起來……高部先生,不要緊吧?
高部(生氣地):嗯。

51.警視廳·審訊室
間宮孤伶伶地坐在桌前。
高部和木村在單面可視玻璃後面,通過麥克風與裡面的間宮交談。
木村(通過麥克風):姓名?
間宮:忘記了。
木村:住址、年齡、職業……
間宮:不知道。
木村(在預審記錄的一欄里寫上「不明」二字):……你什麼時候住進那家醫院的?
間宮:哪裡?
木村:潮見町醫院。
間宮:什麼?
木村:潮見町醫院。你在這家醫院接受過宮島明子醫生的診斷吧?
間宮:哪裡?
木村:嗯……這樣可不行。
高部站起身來。
木村:哦,佐久間先生交代過,不要和他直接說話……
高部不顧一切地朝裡走去。
高部坐到間宮面前,把照片擺放在桌子上。
是明子、大井田、花岡等人的照片。
高部:你見過這些人吧?
間宮(看著):不記得了。
高部:嗯……那麼這個人呢?
說著又放上一張照片……是間宮本人的照片。
間宮(看著):我不認識。
高部:這個人就是你呀。
間宮把頭一扭。
那裡有一塊單面可視玻璃,映照出間宮的臉龐。
間宮:很像。
高部:那我們已經確定了一件事,這就是你。沒錯吧?
間宮(一邊看著單面可視玻璃,一邊說):我不認識這個人,這就是我嗎?……(無意中看了一眼高部)嗯?你是誰?
高部:我是刑警。那麼,這是怎麼回事呢?
說著擺上了幾張照片……是死者的屍體照。
間宮(看著):……是屍體。
高部:沒錯。
間宮:你喜歡這些東西?
高部:不喜歡。
間宮:不喜歡可為什麼還有這種東西?
高部:因為這是我的工作。
間宮:工作?什麼工作?
高部:現在是我在問你。
間宮:為什麼?
高部:因為你是重要的參考人。
佐久間來到這裡,透過單面可視玻璃窺視著裡面。
間宮:我?為什麼?
高部:在花岡的家裡找到了你的指紋。也就是說,不管你記得不記得,你的確和花岡見過面。
間宮:哦,是這麼回事呀。你什麼都很清楚嘛,刑警先生。
高部:是的。不過,我不知道你腦袋裡裝的是什麼。
間宮:腦袋?……(突然用手指戳著高部的腦袋)這裡嗎?
高部:這種態度對你可不利呀。
間宮:為什麼?
高部:行嗎?我讓你按著順序回憶一下。首先來這裡之前,你承認自己住過潮見町醫院吧?
間宮:怎麼搞的?你幹嗎這麼大聲。
高部:因為你不好好回答。
間宮:你要幹什嗎?
高部:我要你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間宮:我可以吸菸嗎?
高部(急躁):不行!
這時,佐久間進來,招呼高部。
高部喘了一口粗氣,從座位上站起來。
間宮:刑警先生。
高部:什麼事?
間宮:多告訴我一些你的事情。
高部:等你說了再告訴你!
佐久間:喂,高部,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說著把高部拽出去。
佐久間:還是記憶障礙,病情發展得相當嚴重。和他認真起來,連自己也會變得很怪的。
高部一反常態,張惶失措。
佐久間:喂,你怎麼了?不要緊吧?
高部:唉,說我?……我不要緊。
佐久間(以冷靜的目光觀察高部):……

52.高部的家(夜)
高部回來,顯得筋疲力盡。
洗衣機「咕咚咕咚」地響著。高部神情憂鬱。
他到盥洗室裡把洗衣機關掉。室內才安靜下來。
屋裡好像沒有人。高部放心不下地在家裡尋找。
文江不在家裡。
高部飛奔出去。

53.高部在尋找文江(夜)
高部在夜晚的街道上奔跑,尋找文江。
住宅街區。
公園。
便利店。
末班電車發車後的車站。
高部心裡難以言狀的焦慮越發厲害。
人影稀少的郊外住宅區。
偶爾見到幾個人,不是醉鬼就是無處可去的年輕人。
街角。一個很像文江的女人的背影。
高部跑過去——
高部:文江……
不過,這不是文江,是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
高部:……對不起。
已經尋找得精疲力盡的高部,拖著沉重的腳步,朝家走去。
前方有一個女人的身影,正是文江。
高部跑上前去。
文江:親愛的……
文江也是一臉的疲憊。
文江:去便利店時迷了路。
高部:是嗎?
文江:我想我們需要牙刷。需要吧,牙刷?要是住在旅館裡沒有牙刷的話,那會很糟糕的,對不對?會很糟糕吧?
便利店的袋子裡裝著幾十把牙刷。
高部(提著袋子):東西我去買就行了,知道了?
文江:你累了,不要太勉強……我不去旅行沒關係。
高部看著文江。
他緊緊抱住文江——
高部:我們旅行去,一定要去。下個休息日……一定去。
文江儘管很吃驚,但還是露出了微笑。

54.警視廳的走廊
高部揪住警官木村。
高部:把那傢伙的衣服和攜帶物品全部扣押下來!
木村:唉?可他不是嫌疑犯,是個參考人呀……
高部:不管這些。徹底查明那傢伙的真面目。給我徹底查!一定會查出什麼來。

55.警視廳·審訊室
木村及其他幾名警官七手八腳地把間宮的上衣、襯衣、鞋子全都扒下來。
高部站在單面可視玻璃後面看著。
他身旁站著刑偵技術員。
木村發現了間宮肩膀上有一處火燙的疤痕,其形狀看上去像是一個大弧形。
高部:那是什麼?
刑偵技術員:是火燙的疤痕,受傷不太久。大概是碰到了什麼金屬吧。是又圓又燙的金屬。
高部:是又圓又燙的金屬……

56.東京郊外·廢品回收業中心
熊熊的火焰。
這是一個巨大的舊焚燒爐。
一個圓圓的大爐蓋關閉著。
高部和管理人沿著旁邊的階梯爬上去。
收廢品的管理人飼養著寵物猴。猴子「吱吱」地尖叫著。
管理人:就在這二層。

57.二層·房門前
管理人叩門。
沒人應答。
管理人:好像不在。
高部:鑰匙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管理人:好(說著把鑰匙遞給高部)……間宮先生牽扯到什麼案件里了嗎?
高部:我想看看裡面就是為了調查清楚這件事。
管理人:原來如此……那麼麻煩您了(說著離去)。
高部:喂,請等一下。
管理人:啊?
高部:你最後一次見到間宮先生是什麼時候?
管理人:嗯——(思索著)……大約半年前吧。不過我很少來這裡。他今年的房租都已經付了。

58.間宮的房間
高部進來。屋裡一片昏暗,積滿了灰塵。
高部試著按了一下電燈開關,開關已經失靈。
高部點亮手電筒,朝裡走去。
並排擺放的一排書。
幾乎都是有關心理學的書籍。
桌子上是一攤一攤腐爛的食物。
旁邊放著喝剩下的咖啡。
一本書打開著擺在杯子旁邊。
高部用手撣去書上的灰塵。
能夠看到《催眠術》、梅斯梅爾等文字。
架子上擺著厚厚一摞報告紙。
封面的標題:《關於動物磁氣及其心理作用的考察》,下面的署名是間宮邦彥。
高部「嘩啦嘩啦」地翻閱了一下,裡面全是心理學的論文。
《催眠狀態》幾個字映入他的眼簾。
報告紙的下方印有武藏野醫科大學的字樣。
高部環視著凌亂的居室,走進盥洗室。
洗臉台的池盆里蓄著黑黢黢的水。
上方的鏡子被打得粉碎。
高部忽然看了一眼旁邊,牆壁上很不自然地掛著一塊布。
高部緩緩地伸出手,把那塊布揭掉。
布的後面是……一隻寵物猴,四肢被釘在了牆上,已成了一具乾屍。
猴子的身上有個豁開的X形狀的傷口。

59.高部駕駛著汽車
高部(用手機通話):佐久間嗎?那傢伙的身份查清了。名字叫間宮邦彥。三年前是武藏野醫科大學精神科的學生。我向教授打聽了一下,他好像很少在研究室裡露面……哦,他和你是同類喲。後來他住進所澤的廢品回收中心,在那裡打工。肩膀上的火傷大概是那時候留下來的吧。……行蹤不明已經有半年了……他一直在幹什麼還不清楚……不過,佐久間,你知道什麼是「梅斯梅爾」嗎?……好,我知道了,回到你那兒再說。
汽車在信號燈前停下。
高部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猴籠。
猴子「吱吱」叫著。
突然高部不安起來。信號燈變了。
高部的車還沒有啟動。
後面的車鳴響喇叭。
高部這才醒過神來,啟動汽車。

60.高部的家
高部焦躁不安地衝進家裡——
在起居室裡懸樑自盡的文江!
高部大吃一驚!
高部禁不住摀住眼睛。
不過,這只是他的幻覺。
文江拿著洗滌物站在那裡。
文江:怎麼了?
高部的頭腦一片空白,呆立著。

61.警視廳的走廊
高部和佐久間發生爭執。
佐久間:他是個病人。所以我把他轉到醫院去了。
高部:誰有權力這麼做?!
佐久間:我有權力。
高部:你想讓我遠離那個傢伙?
佐久間:是的。你再跟他談下去是很危險的。
高部:你竟然自作主張……
高部朝大門口走去。
佐久間:喂,你不想聽嗎?關於催眠魔梅斯梅爾的事情。
高部:我直接去問那傢伙。
高部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62.精神病醫院·全景
古老而富麗堂皇的建築物。

63.精神病醫院·走廊
高部走來。
醫生試圖阻止,但是高部不顧一切地徑直朝裡走。

64.精神病醫院·特別室前
高部走過來。
木村一個人站在房門前。
木村:哦,高部刑警……暫時謝絕會見。
高部:讓開!
木村:是。
說著慌忙躲開。

65.精神病醫院·特別室
高部進來,關上房門。
間宮在裡屋愜意地休息著。
高部坐到間宮的對面。
間宮:怎麼了?你的手在發抖。
高部(做了一個深呼吸,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我終於知道了。間宮邦彥,這就是你的名字。
間宮:嗯?
高部:喂,梅斯梅爾是什麼人?
間宮:誰?
高部:梅斯梅爾。你在武藏野醫科大學精神科專業就讀時,研究過梅斯梅爾和催眠術吧?
間宮:什麼?
高部:很遺憾,你這一手已經沒用了。無論你記不記得,我都要寫報告正式逮捕你,以教唆罪起訴你,這樣一切就都結束了。
間宮(唐突地):……你太太死去的模樣,你想像到了吧?
高部愕然。
間宮(清晰的口吻):你太太有病。
高部:什麼?
間宮:你在家裡照顧她,想必相當辛苦吧?
高部:……你聽誰說的?
間宮:一個年輕的刑警告訴我的……你不喜歡說你太太的事嗎?
高部極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的不安。
短暫的沉默。
高部(抑制著內心的不安):啊,沒關係。時間還多的很。無論哪條道,你都已經逃不掉了。
間宮:想逃的是你。
高部:你慣用的手法我很清楚。
間宮:要說什麼儘管跟我說。你是為了這個才來的吧?
高部:間宮,你對那些犯人施用了催眠術吧?
間宮:有個瘋老婆,就是當個刑警也不光彩呀。
高部:說什麼!
間宮:工作和私生活的界限要劃清楚,這就是你的做法。
高部:你和那些犯人是在哪裡認識的?怎麼對他們進行暗示的?!
間宮:一個作為刑警的你和一個作為丈夫的你,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高部:住嘴!
間宮:哪一個都不是真正的你吧?真正的你根本就不存在。你太太也清楚這一點。
高部(內心難以平靜):不對!不是這樣!
間宮:看著!
間宮突然掏出打火機,打著了火。
高部刻不容緩地奪過打火機,把它扔掉。
高部:是啊,沒錯。我妻子是我的沉重包袱。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是一個刑警。無論什麼時候也絕對不能輕易表現出自己的感情,即便在家人面前。我一直接受這樣的教育。其結果就是這樣,我不了解她的內心,她也不了解我的痛苦。這一切都是我的責任。這些我都明白。
間宮:你只有這麼做了?
高部:是的。我別無選擇。不過,你知道嗎?我認為這樣就可以了。我還認為人應該懂得知足。安定而幸福地過著平凡的一生。……這不是戲言。但是社會卻不允許我這樣。
間宮:哦,你是在說社會不好嗎?
高部:正是因為有你這種人存在。你這種罪犯使我的頭腦一刻也無法休息。如果你們不存在的話,我也會和妻子相處得很好。所以我可以原諒我的妻子,但是絕對不原諒你們。
間宮(一聲冷笑):好厲害呀。
高部(冷靜地):我的這番話,感到有趣嗎?
間宮:很有趣。
高部:好,那麼現在輪到你了。你就給我好好地說清楚。
間宮:好厲害呀,你。
兩人陷入一陣沉默。
高部:……怎麼了?沒有打火機你就說不出來了嗎?……瞧——
說著拾起打火機,打著火後,放在了桌子上。
這時,不知何故,天氣突變,下起雨來。
雨水打在了間宮背後的玻璃窗上。
雨水從天棚上滴落下來,打火機的火苗頓時熄滅。
高部(不由得看著打火機):……
水滴不斷地滴落在打火機上,桌子上漸漸出現了一汪水。
間宮:……那些水使你快樂……感覺舒服……徹底放鬆……你將得到重生,就像我一樣……

66.精神病醫院·特別室前
「咣當」室內傳來一聲巨響。
木村急忙打開門。
高部精神恍惚地走出來。
屋子裡面,間宮捂著臉倒在地上。
高部搓著右拳。
木村(一邊關上門一邊問):你沒事吧?
高部:是你?
木村:什麼?
高部:是你跟他說了我的事嗎?
木村:唉?……噢……不,他總是嗦嗦地問我,所以我才……
高部猛然毆打木村。
高部又對倒在地上的木村踢了幾腳。
醫生們從遠處跑過來。

67.佐久間任教的大學前·公園
高部在聽佐久間講。
佐久間:……梅斯梅爾是18世紀奧地利的一位醫生,也是第一個研究催眠術的人。
高部:噢——
佐久間:可是,當時催眠術還不被醫學界所承認。人們都認為它是騙術、魔術和操縱人的巫術。
高部:……後來呢?
佐久間:有關梅斯梅爾,還有許多謎團沒有解開。也有人說他確實一直在研究魔術和鍊金術一類的東西。
高部:間宮也是這類貨色嗎?
佐久間(笑笑):不……不可能啊,如果真是如此的話,事情反而簡單了。那他只不過就是一個誇大妄想狂了。但是,事實並非如此。他確實存在重度記憶障礙,又不是一個不正常的人。
高部:是嗎?……我知道了。
說罷,站起身來。
佐久間:高部,和那個傢伙說話太危險了。說不定會發生意外。不要談得太深。
高部:我知道。
高部邁步離去。

68.警視廳·會議室
本部長(藤原)及手下數名幹部聚集到會議室來,高部的上司站在正面講述著。
高部站在旁邊。
上司:……從以上的證據來看,毫無疑問,幾起案件都與間宮有關。但是,間宮畢竟有重度記憶障礙(看著診斷書),嗯……(向旁邊的高部指了一下)說是這種病叫柯薩克氏綜合病症。總之,現實情況是,從他本人口中很難問出確切的情況。所以今天召集大家來,想請各位仔細觀察一下間宮的精神狀態。

69.警視廳·走廊
間宮在數名警官的押送下走來。

70.警視廳·會議室
間宮進來。
幹部們一齊將目光投向間宮。
間宮邁著沉穩的步伐從他們中間穿過。
他坐到高部的旁邊。
上司:高部。
示意高部——
高部:是……間宮先生,你的姓名、出生年月日,什麼都可以,把你記得的事情說出來。
間宮:……
高部:怎麼樣?你記得自己的事情嗎?
間宮:不記得……
藤原:間宮先生,你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嗎?
間宮(忽然朝著藤原看去):……
藤原:我指的是你所受到的懷疑。
間宮:你是誰?
藤原:本部長藤原。怎麼樣?間宮先生。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嗎?
間宮:……無聊的傢伙。
藤原:嗯?
間宮(問高部):他是你的上司?
高部:是的。
間宮:你是怎麼和那種無聊的人相處的?
藤原:間宮先生,回答我的問題。
間宮:你是誰?
藤原:我是本部長藤原。
間宮:誰?
藤原:喂,你在耍我嗎?
間宮:你是誰?
藤原:高部,這個人是怎麼搞的?
間宮:我在問你是誰?
藤原:你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間宮:你先回答我吧?好好回答我的問題。聽好,我要再問你一次……本部長藤原……這種事無所謂……你到底是誰?
藤原:你,想知道我的什麼事?
間宮:這你自己去想!
藤原(啞然,無法張口):……
幹部們紛紛議論起來。
上司:嗯,對不起,我想難為大家了,不過,這就是記憶障礙。由於一直處於這種狀態,所以,調查也遲遲沒有進展。嗯,希望各位能理解這點……
幹部們隨意交談著。高部冷眼看著他們。
間宮:真差勁。
高部(懷著一種奇妙的共鳴,看了一眼間宮):……
間宮:那些傢伙根本一點兒都不了解我的事,還有你的事……刑警先生,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聽得到吧?……這就證明你是一個特別的人。一開始你就知道了吧?我早就知道了。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一個能夠理解我的話語中真正意思的人。
高部用手摀住間宮的嘴,竭盡全力將他打倒在地上。
幹部們驚愕地望著高部。
警官們跑過來。
高部:把他帶走!
警官:是!
說罷,拽起倒在地上的間宮。

71.警視廳·走廊
間宮被帶走。
他一下子轉過身來,微微一笑。
高部站在會議室門前,目送著他。

72.高部的家(夜)
黑暗中,傳來洗衣機「咕咚咕咚」的空轉聲。
片刻後,燈亮了,高部進來。
高部先進了盥洗間,把洗衣機關掉。
他從盥洗間出來,一屁股坐到了廚房的椅子上。
臥室的門開著一條縫。
高部把餐桌上的蓋布揭開。
碟子裡放著一片生肉。
高部:……
忽然臥室的門開了,身著睡衣的文江走出來。
文江完全無視高部的存在,一聲不吭地走向盥洗間。
高部:……
洗衣機又轉動起來。
文江又走進臥室去。
洗衣機「咕咚咕咚」的聲音。
高部焦躁的情緒達到了極限……
水池子裡放著一把菜刀。
高部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把手伸向菜刀。
高部輕輕打開了臥室的門。
文江正睡著。
高部凝視著。
高部忽然看到房間的角落裡放著兩個旅行包。
還有介紹沖繩的小冊子,外出旅行的準備工作都已做好。
高部用懷疑的目光注視著這些……

73.列車的包廂內
高部和文江面對面坐著。旁邊放著旅行包。
文江:沖繩很暖和吧?
高部:……
文江:我要吃好多好多的美味佳餚……你想吃什麼?
高部:文江,別這樣。我們不是去沖繩。
文江:哦……大海一定很美吧?

74.綜合醫院的內院
文江的主治醫生——精神科醫生和高部交談。
護士和文江站在不遠的地方。
高部:工作處理完我一定會來接她。
精神科醫生:我知道了。
給護士使了一個眼色。
護士攙了一下文江,把她帶往大樓那邊。
文江老老實實地跟著。
高部(目送著):……大夫,那麼一切都拜託您了。
高部正要離去。
精神科醫生:喂,高部先生。
高部:哦……
精神科醫生:過度工作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高部:知道了……
精神科醫生:在我看來,你比你夫人更像是個病人。
高部:……

75.洗衣店(夜)
店員:是黑色上衣和兩件女式毛衣嗎?
高部:嗯,我想是的。……不過,對不起,單據不見了……真怪,不知弄哪兒去了。
店員:一星期前送的?
高部:沒錯兒。
店員:是高部先生吧?請稍等一下。
說罷走進裡間。
高部站在那裡無所事事。
店員(出來):對不起,還是沒有。
高部:真怪呀。
店員:會不會拿到別家店洗的?
高部:不會。
店員:是不是交給您太太了?
高部:沒有。

76.家庭餐館
餐桌上擺著份飯,飯渣撒了一桌。
高部坐在桌前發獃。
女侍者(過來):可以收了嗎?
高部:可以。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
高部(拿著手機):喂喂,你好。……佐久間嗎?什麼事?……不,有空啊。……現在嗎?……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77.佐久間居住的公寓·走廊(夜)
高部走來。

78.佐久間的家(夜)
佐久間的單身房間。
室內到處攤著書。
高部和佐久間面對面坐著。
佐久間:我有些東西想給你看。
高部:什麼東西?
佐久間把錄影帶插進錄像機里,按下播放鍵。
佐久間:催眠療法的紀錄片。是從大學借來的錄影帶。
播放的錄像畫面,這是一部很老的佈滿劃痕的黑白片,沒有聲音——
黑暗的房間裡有一個女人。
與女人相對而坐的一個人的手和肩膀時不時地在鏡頭前閃現。
佐久間:日本保存的資料里,這部紀錄片大概是最早的了。大約是19世紀末拍攝的。
畫面上的女人盯著鏡頭前那隻男人的手。
佐久間使錄像畫面定格在靜止畫面上。
佐久間:你看的懂嗎?我指的是那個男人的手勢……你不仔細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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