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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razolam49

2015-05-02 17:39:43

生活是行動,而非碎碎念的頓悟


      我覺得無論什麼樣的電影,都是要說一個故事,根據目的的不同,幾乎所有的電影都可以歸入下列三類:第一類,以講述一個精彩的故事為目的,大多數靠商業片的形式出現;第二類,以分享觀點和生命體驗為主,將電影作為一種純粹的表達載體;第三類,對電影本體進行探討,把玩各種元素,拆解或是顛覆。很顯然,《唸唸》屬於第二類。這類電影,其實就和寫論文時需要有足夠的論據和論證一樣,你也必須有著令人信服的技巧,來引發觀眾的共鳴,在觀眾和角色之間產生移情,建立紐帶,才能最大限度地說服觀眾信服你的觀點,亦或分享你的生命體驗。慣常的做法,是通過有意思的角色設定和不同的事件經歷來達到目的。
      沒有人會喜歡假天空的革命傳記,其中的歷史人物,缺乏最基本的人情味,做著常人所不能理解的舉動。我們同情這樣的人物,卻永遠不能產生真正的代入。而《唸唸》的人物塑造基本上也是扁平的,與其說是人物,倒毋寧說是一種創傷回應的單一實體,三個人物一副面孔。你只能看到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段,和人物對過往記憶所做出的呻吟,卻始終找不見他們作為一個真實客體的存在:角色的喜好、平日的生活、人生的規劃、甚至是住宅陳設的必要描寫。只有當這些表面的身份設置,與角色內在的塑造之間產生了足夠鮮明的反差,觀眾才能真正意識到,往昔歲月對於角色的當下,到底產生了多大的影響。在《唸唸》中「離開」和「追尋」一直是很重要的一個主題,所有的角色都擁有追尋理想生活的渴望,但是除了李心潔所飾演的母親,以一個配角的身份付諸行動之外,沒有任何一個角色試圖真正地跨出這一步,甚至大多數的時候,除了過去的創傷,他們連一個具體追尋的目標都不存在。
      這就牽扯到一個行動的問題。當故事中的角色在生活的困境中得以展現之後,無論主動還是被動,都必須將這種恢復平靜的慾望投射到具體的行動之中,在行動的初衷與結果的落差之間呈現你所要講述的主題。當然,你也可以反情節,單純地展現一種靜止的狀態,但是卻不要希望在這樣的結構之下,依舊想要你的角色在故事的開頭和結尾發生任何實質性的改變。《唸唸》的主題,是想通過不同角色的生存狀態,展現過往歲月對於人物命運的影響,從而切入它的核心命題——歷史所遺留下的代際隔閡。不同於戴德利的《朗讀者》中單純地愛恨糾葛——歷史只能以一種即成事實予以承受,《唸唸》所要講述的卻不單單停留在這個層面,角色無論表面如何拒斥現實,拒斥於上一輩加諸於他們身上的痛苦回憶,內心深處卻始終有一種調和的渴望。這種調和的渴望、對生活的追尋(「美人魚」、「台北的天空」、育男酒醉後的那一場浮誇幻想),卻始終不見角色將其訴諸於行動。角色一直在一種想要卻又不要的糾結中刻意矯情。唯一的一次行動,作為主角的育美找到母親曾經的情人沈重,試圖坐下來救贖彼此的過去,卻最終以一種拒斥的姿態迴避了這種可能發生的發生。於是,整部電影就在不停地閃回過去和展現現在的呻吟之中度過,整整2個小時角色停滯不前。弔詭的是,就是在這樣一種通篇靜止的狀態之下,某種調和卻在影片的結尾,以一種奇遇的方式得到解決。這種類似宗教「神蹟」般的相遇,讓角色瞬間完成了蛻變,彷彿中了彩票一般讓人捉摸不透:從天而降的人物、自我產生的幻覺、一場醉酒後的大夢、生活中的一場意外。而歷史與當下,真的能毫不費力地在這種自我臆想的頓悟之中得到調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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