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在人間

 前兩天在簡書上看到《春夏秋冬又一春》的影評，勾起我看該片的慾望。趁著週末的空閒終於看完了這部電影。恰巧從去年開始接觸佛法，對「禪」略有了解，藉著這個契機談談我對該影片的理解。

   故事就發生在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在湖中心的一座小廟裡住著一個老和尚和一個小和尚。

   《春》

   萬物復甦的季節，老和尚帶著小和尚到岸邊採集草藥。小和尚逐漸被岸邊的小動物所吸引，並將石頭綁在不同的動物身上，老和尚看到後同樣將石頭綁在了小和尚的身上。當小和尚背著石頭看到因為負重而死去的魚和蛇時痛哭流涕。

   《夏》

   小和尚已經成年，遇到來寺里修養的女孩，兩人偷嘗禁果。女孩被趕出寺外，小和尚隨之離寺出走。

   《秋》

    小和尚因妻子有外遇惹出命案逃回寺里，並想自行了斷。老和尚命其用行兇之器抄刻心經。小和尚被警察帶走，老和尚引火自焚。

      《冬》

   小和尚再次回到寺廟，按照老和尚的遺物潛心修煉。小和尚終於變成了老和尚，此時有婦人將新生嬰兒放至寺廟。

   《又一個春天》

       老和尚帶著小和尚採草藥，小和尚將石頭放到小動物的嘴裡…………

   這樣一個春夏秋冬循環的故事，導演究竟告訴我們什麼？

   首先來看這個建在湖中央的小廟。與世隔絕，只有一個佛像，幾扇門以及幾床被褥。我覺得它在某個意義上象徵了我們的「心」，也就是最原本的自己，帶有佛性的自己。小和尚在這個方寸之間，開心的跑著跳著，追趕著小狗，那是最天真，最純潔，最無憂無慮的時光。

   一切的變化都來源於他跟著老和尚去採草藥。當他踏上湖岸的那一刻，便有了塵世的沾染。當他第一次見到蛇的時候，他只是將蛇扔到了一邊。慢慢的他開始變得殘忍，在各種他可操控的生物身上綁上石頭。看著它們痛苦掙扎的樣子，小和尚開心地拍手笑著。這像不像我們的金錢，權力，以及慾望的渴求。在我們小的時候，對一切沒有認知的時候，誰也不會一心想去追求金錢和權利。但當我們認識到這些能帶給我們改變的東西時，我們開始變得貪婪，變得殘暴，變得目空一切，變得窮極所有也要得到它。

   這一切老和尚全都看到了眼裡，除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做法外，其實老和尚更教了他如何自醫的辦法。那就是如何辨別「草藥「，看似非常相似的藥材其實藥性差別非常的大。一種可以治病救人，而另一種卻是穿腸毒藥。我們的身邊不也充斥著這樣的東西嗎？可惜小和尚當時未能領悟。

   春天種下的種子悄悄的在滋長，夏天正是枝繁葉茂，精力旺盛的時刻。對小和尚的考驗真正到了。可惜他沒能識別出這種「草藥」的藥性，被情慾衝昏了頭腦，成了這顆迷魂草的犧牲品。

   我們的身邊也時常有著這樣的誘惑，不僅僅是愛情或者是一時的衝動，對於金錢的誘惑，美味的誘惑，奢侈品的誘惑，情色的誘惑，權力的誘惑…………我們都曾像小和尚一樣執迷於某種無法自拔，都偏執的認為這樣做是正確的，為此我們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現在我們把它叫做成長，就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一樣。

   小和尚也是這樣認為的，以致於親手殺了最愛的人也不覺得是自己的錯，總覺得一切後果都是對方造成的。他回到寺里卻再也沒有了以往的寧靜，變得暴戾不堪，甚至帶著憤怒的情緒想自我了斷。看到這一段我好像看到了現實中的我自己。無論在什麼樣的關係中，遇到不盡人意的地方總會心煩意亂，暴躁不安，抱怨重重。遇到不想做的事情除了心懷怨懟，恨不得立即抽身，這不就是「執著於我」的小和尚嗎？

   老和尚當然沒讓小和尚如願，他讓小和尚用殺過人沾滿血跡的刀來雕刻心經。一筆一畫，一撇一捺。當小和尚講心經刻完的時候血跡斑斑的刀已經明亮如新。老和尚和警察將給出的字重新塗染，就好像小和尚那傷痕纍纍破舊的心折射出五色彩虹，而小和尚就在這樣的經文中甦醒重生。

   我想在這一刻，小和尚應該明白了老和尚的用意。真正應該戰勝的是自己的心，而並非外界的種種。暴力小和尚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了安詳。

   如果沒有小和尚，我想老和尚也永遠無法認識「空性」。在小和尚離別的時刻，老和尚頓悟了。除了自己的心外，本沒有一物。老和尚在此之前他始終覺得自己是孤單的。沒有小和尚，那他就要養條狗，養隻雞，養隻貓來陪伴自己。但他始終沒有領悟，這樣的感情其實也是一種慾望，直到小和尚被警察帶走的那一刻。

   貓也跟著上了船，寺里只留下老和尚一個人。這時整座寺廟像船一樣在湖面上飄來飄去，像極了老和尚的內心，頓悟了，他終於自由了。他坐在船上燃燒了自己的身體，最後的一種慾望（他對小和尚，對人間萬物的愛）變成了一條蛇留在了寺里。

   多年以後內心沉靜的小和尚回到廟裡，他終於又找回了內心的平靜。他不再暴戾，只是將整個寺重新粉刷了一遍。他又想起老和尚曾經說的那句話：「如果它們死了，你這輩子都會背著沉重的石頭」。他開始學著放下，放下綁在自己身上的沉重枷鎖，放下曾經在自己心上的層層傷疤，種種過往，萬千遺憾，無盡的罪孽，學會在自己的心上放下。

   春夏秋冬，季節就這樣更替著，好像是一個又一個的輪迴。而故事也這樣發生著，曾經的小和尚變成了老和尚，而又有一個嬰兒即將變成曾經的小和尚。可世間萬物還是那樣存在著，山還是那樣的山，水還是那樣的水，月亮還是那樣的月亮，寺還是那座寺。唯獨這一次的主人公由他變成了她，由你變成了我。

   在這顆亘古不變的星球上，你和我又重複著哪些人曾經的「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