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條旗照我去戰鬥，不襲酥胸誓不休

美國隊長是我最喜歡的三個漫改電影系列之一，這源於它的兩個特色。

首先，它的每一部，從情節成份到主打風格，都大相逕庭。

2011年的首部曲是美工復古的小分隊式戰爭片，2014年的第二部，靈感源自上世紀70年代風靡一時的政治驚悚戲，到了今年的第三部，既跳動著後911時代的反恐、政府監控等時代脈搏，也不乏老式漫畫中的狂人陰謀，對於原著中較為直白的內戰起因做了調整，倒有點接近DC的《巴別塔事件》了。

究其原因，大概因為羅傑斯上尉是個一百多歲的老人，又是個心繫家國的職業軍士。他的精神世界，無法完全脫離20世紀三四十年代田園牧歌時代的舊美國。這麼一個英雄，在性格上，是比較古板無趣的，讓他沉思和賣萌都十足為難。否則跟妹子接個吻，至於你獵鷹和冬兵笑得這麼猥瑣嗎。正因為這樣再常見不過的感情外露，對美隊是一種奢侈，意義不亞於處男初夜。

既然罕有性格的稜角和遞進，只能在情節和風格上多加花樣了，每回都要變一變，保持新鮮感。美隊系列的核心魅力，就是一個英雄，面對不斷變幻的世界和威脅，始終保持如一的高尚品格和堅固信念，不改初衷毫無保留，星條旗照我去戰鬥。這份有點愣有點蠢有點不合時宜的理想主義，才是美隊廣受愛戴的原因。

第二個特點，美隊系列，是整個漫威電影宇宙，乃至所有驚奇漫畫改編的大螢幕作品（包括小蟲子、叉人、賤賤和F4）中，最不像超級英雄的漫改電影。其寫實程度，僅次於DC的諾蘭版蝙蝠俠。

說它寫實，也可以從兩個層面來看待。

首先是故事編排。前兩部完全可以將美隊替換為一個二戰英雄和陰謀論電影的主角，而這第三部，說穿了就是一個公司團隊理念不合分化為兩個陣營，而兩陣營的頭目又被牽扯到殺親之仇和私情相護之中，不得不撕上一場，改頭換面就能套拍一個職場或宮斗劇本。看看《雷神》、《綠巨人》等的情節，個體特色高度鮮明，無法做這樣的簡單置換。

也因此，這內戰打到最後，全為了私人恩怨，一開始政治理念的分歧，簽字還是不簽，已經拋到了九霄雲外。這是漫畫就存在的問題，導演並未能有效的解決，選擇了繼續懸空，是不得已為之，也讓結局有些草率。英雄們打得天昏地暗，末了沒能互訴衷腸來個隆重和解，只是派了幾個代表，做出了象徵性的隔空友好姿態。

對於寫實一項，更直觀的，是動作感覺。美隊系列的動作強度，高於非幻想類動作片，又遠不如神級英雄的飛天遁地，拆樓毀城。美隊的盟友和敵手，擁有超越常人的體能與敏捷，可以做出難度更高、攻擊範圍更廣、更花哨的招數，但仍然受制於物理法則。

這樣的動作風格，在好萊塢很少有類似例子，倒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香港功夫片與之十分接近。現在的華語打片，要則是拳拳到肉的鬥毆，要則是鋼絲懸空、雷射亂射的玄幻，對物理定律睥睨三分的功夫片魅力，竟然在大洋對岸的超級英雄得到了復活，真是奇事一件。

具體到本片，即便排除浩克與雷神，也只有在美隊的地盤，兩個強化人吊打一個外掛無上限的鋼鐵人才成為可能。否則後者穿個反浩克裝甲、召喚幾十個遙控型號什麼的，喝著咖啡就能把一根筋的上尉活活累死，那時還真應了「我可以這麼打上一天」。

兩派開打的緣由，倒是比漫畫中講究得多。鐵人美隊分別接受了強烈的刺激動因。斯塔克遇到喪子的母親，控訴他毫不關心那些死於間接傷害的無辜者；美隊參加舊情人佩吉的葬禮，後者侄女那句「不該妥協的決不妥協」，讓他堅定心意。

有人表示不理解，鐵人脾氣乖張，常常開罪達官貴人，跟政要叫板，美隊則是大公無私的職業軍人，服從紀律，但他倆對註冊法案的態度，似乎與之截然相反。

其實不難理解。從深層看，一個富可敵國的軍火商，不得不圓滑世故，與脈絡複雜的政客商賈磋商利益均衡。自上而下的秩序和約束，以及它們賴以存在的社會體制，是斯塔克家族最不想破壞的東西。

而如今的時代主旋律，已經不是美隊熟悉的20世紀上半葉的單純質樸和善惡分明，對於政府的天然不信任，已經滲透到每一個公民的日常認知中，美隊質疑高層，拒不簽字，倒正是為廣大吃瓜群眾著想之舉。

至於觀眾最關心的，那場特效重頭的群撕拍得夠不夠歡樂喪病。我們都知道是好人打好人，誰也死不了，地點又在荒無人煙的開闊機場，不擔心平民傷亡，即便搞得再熱火朝天，也很難讓人緊張起來。加上蟻人，蜘蛛，獵鷹不時出來群口相聲，整個基調更往卡通上靠。哪裡有半點漫畫裡你死我活拚個衣衫爆裂玉石俱焚的悲壯，基本上等同一群英雄自導自演自嗨友誼第一勝負第二的全項目運動會。

好看是好看，也挺浮誇，像是動用了頂級動作編排的馬戲表演。這場戲更適合出現在一部復聯電影的開頭，英雄切磋武藝什麼的。塞在講究擊打實感的美隊電影裡，總有些怪怪的不搭調。好在還有開篇反恐，中斷隧道追逐，和終場慘烈的斷臂襲胸3P戰壓陣，總算把美隊系列冷硬和講究戰術的風格比較完整地繼承下來了，整體沒有變調。大量漫畫橋段，也改頭換面出現在劇情中，比如EMP的關鍵用途，比如揍掉鐵人頭盔的時機。

全片最讓我感傷的設定，還是佩吉•卡特之死。就在前不久，消息傳出《卡特特工》將不會續訂第三季。經過這個三部曲的洗禮，無論螢幕、螢屏與現實，美國隊長生命中重要的一個時代，同步宣告了終止。值得慶幸的是，他沒有像漫畫中一樣死去，畢竟我們還沒有看厭克里斯•埃文斯的胸肌。（文/美隊迷弟方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