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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水君

2016-09-04 22:02:37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最早聽到《死亡詩社》這個題目,看到的海報是一群可愛的男孩子把一個慈祥的老師舉到空中,當時只覺詫異,這哪裡有「死亡」,這是多麼青春溫馨的畫面?!至此埋下好奇。後又在某乎一個名為「有哪部電影顛覆了你的三觀」的問題里看到了一個千票答案,沒有簡介,沒有長篇大論,只有四個字:《死亡詩社》,下面卻是如雲的附和和贊同。
這實在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昨日剛好心有不快,看電影發洩。結尾渾身發抖淚流滿面。腦子裡一直是男孩子和基廷先生的面孔。剛剛又打開來再觀幾個經典鏡頭,這次嚎啕大哭。
我告訴自己我一定要為它寫一篇文章。

正如開頭所言,為什麼是「死亡」詩社?為什麼不是「生命」詩社?男孩子們高喊著「Seize the day」為什麼卻給自己套上了「Dead」這樣沉重的字眼?
後來慢慢明白,在這個陳腐的體制里,當你把個性、自由、思想這些與考試、與分數、與升學前景對立的字眼從口中說出的那一刻,當你在黑夜裡詢問光明,你走上的,就是一條反叛、革命、對抗的「死亡之路」。你的身邊同伴寥寥,你的彼岸是一切的陳腐一切的教條,而你僅僅執著你的夢想你的熱情你的青春,孤注一擲地要求著被教育體制奪走的自我。
這是一部美國的電影,可是它反映的問題似乎那麼現實。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高考把高中變成了生產的流水線而不是思想和三觀的搖籃。我不敢去想,有一天我們的語文老師要求我們把書里某一篇文章撕掉;更不敢去想,如果真的這發生了,有多少人會這麼做;最不敢去想,我會不會也是抱著「這老太婆是不是瘋了」的心態不願意去做。
經常在空間裡看到一些這樣的說說——「這是你夢寐以求的18歲,你還在等待什麼啊」。我在等待什麼?我等待月考、期中考、期末考、模擬考最後是高考。我們都走在一條扼殺自己靈魂的道路上,可這條路卻成了社會的「生存之路」。而真正的生命和希望,卻是「死亡」。
從這個意義上說,《死亡詩社》的片名是諷刺的,卻又是殘酷的真實。
在還有一部讓我非常讚嘆的電影《三傻大鬧好萊塢》中,我曾看到過這樣一句影評——「病毒的巢穴里飛進了一隻自由的鳥兒」,這句話同樣可以套用在《死亡詩社》中。基廷先生來了,他走進教室時那不像個教師的可愛與活潑,他的課堂上不同尋常的教學方法,他的睿智,他的自由,他的呼噢,和少年們的逐步覺醒,交織成溫馨如歡樂頌的一幀幀畫面,構成一支絕美的曲調飄揚在電影的上半部。我和這些可愛的男孩子一起大笑(不得不說,這些18、9歲男孩子的肉體簡直太美好,奈克斯在雪中一個飄飄然的轉圈完全勾走了我的心魄,算了不說這個),我和他們一起在黑暗的洞穴中擊鼓而歌,我的心底飄揚起對即將向我走來的高考的蔑視,我也是一個詩人,我要為我的愛和理想譜寫詩篇。
然後故事急轉直下。
尼爾死了。在所有人中,他最早接受了基廷先生的召噢,他最早認清了他的理想,他最早發出了自由的吶喊,他在追尋自我的「死亡之路」上走得太遠,也最終被身體內無止境的浪漫主義火苗焚烤而死,所以他死了。
究竟誰是兇手?是基廷?不,是所有的壓抑所有的阻礙,所有為了迎合這個畸形社會而強加於尼爾的身上的枷鎖最終殺死了他。而基廷,不過是一個幫助他找到自我的導師,不是什麼兇手,也沒有那麼偉大,他也只是個在喜歡的學生死後會在他的座位上痛哭的人,一個無法與現實抗衡的弱者。
基廷的浪漫帶給學生幻想與愛,但他沒有教學生現實主義的詩歌,他也沒有告訴他們怎麼面對現實。所以尼爾死了。
查理,又名努安達,被基廷喚醒的野馬,他繼續著對抗和抗爭,他嚴守著校規中的忠誠,最後被他的學校驅逐。
其他的孩子們,他們亦或是背叛,亦或是屈服。他們讓我們想起自己,想起那些在試卷前被偷偷藏起的理想,想起那些被重壓磨平的稜角,我們心想,呵,談什麼反抗,最終不還是一樣得在一個制度下苟延殘喘。
自由的鳥兒飛出了巢穴,一切又回到平靜。僵死的平靜。

真的是這樣嗎?
結局的反殺是我在目前有限的閱片量中看到的最經典的畫面,沒有之一。
那熟悉的教室。電影開頭學生們死氣沉沉唸出的書本。可是你感受不到嗎,平靜中的不甘與憤怒?
陶德站起來了。那個最怯弱的孩子,那個整天臉紅的孩子。
奈克斯,皮特,米克。一隻只年輕的腳踏上課桌。歡樂頌的歌聲響起。
一切真的一樣嗎?
不,不一樣!
也許我們最終都會在那恆久的黑夜中活成一具死板的屍體,也許我們最終都是一樣的空洞和失敗,可是,我們為什麼要溫和地走進那最後的良夜?
我們咆哮,我們反抗,即使最終命運相同,可我們卻有了無法被任何現實的殘酷抹去的心靈,那自由的鳥兒撲騰的翅膀,那曾經偷聽過的電台,那些偷偷溜出去的夜晚,這一切都將是我們在平鋪直敘的生活中緊緊抓住的蠟燭。
所以他們站起來了。哪怕不是全部的孩子,哪怕一下課他們就得遭殃。可是他們站起來了。
是的,一切都沒有改變,殘酷的社會依舊在滾滾向前運行,可是沉悶中隱藏著雷聲,無奈中包含著希望,其實一切都已經變了。我們的鬥爭,我們的追求,我們的青春,百轉千回,卻掙紮著在黑暗中迸發出一絲曙光。
就像馬爾克斯在《霍亂時期的愛情》中這樣寫道:
「原來是死亡,而非生命,才是無止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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