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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春又來--Spring, Summer, Fall, Winter... and Spring

春夏秋冬又一春/春去春又来(台)/春夏秋冬(港)

8 / 87,631人    103分鐘

導演: 金基德
編劇: 金基德
演員: 伍永秀 徐在英 金永敏 金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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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塔君Minkun

2016-11-26 04:21:46

《春夏秋冬又一春》的符號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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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又一春》是韓國導演金基德的作品。符號性語言是本片的一大特色。

符號可分為能指和所指兩個成份。能指是事物的聲音和字型;所指是事物的概念。根據羅蘭·巴爾特的文章可知,索緒爾在找到「能指」、「所指」這兩個名詞之前,考慮過這些詞語:意形與意素,形式與觀念、形象與概念。可得知,能指和所指包含了這些意思。

首先是人生的輪迴。在標題中,「春夏秋冬又一春」本身就蘊含著輪迴的意思。在本片中,如果說四季是能指的話,那麼人生便是所指。四季也是本片中最大的符號。因為有符號,所以才會有暗指。

古往今來,文人筆墨不乏關於四季的暗指。北宋畫家、山水畫理論家郭熙在《山水訓》寫道:「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蒼翠而如滴,秋山明淨而如妝,冬山慘澹而如睡。」這可以看出,萬物生靈在四季中經歷著勃勃生機到垂暮之年的過程,這正符合一個人的一生。同樣的,泰戈爾在《飛鳥集》中也有用季節比喻人生: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在希臘寓言中,眾神之王宙斯和農業女神德墨忒爾的女兒珀耳塞福涅的故事也有關於四季:阿刻戎和俄耳菲涅之子阿斯卡拉福斯告訴其他神祇珀爾塞福涅吃了冥界的石榴籽。每年德墨忒爾與她的女兒團聚時大地上萬物生長,但在另六個月裡珀爾塞福涅返回冥界時地面上則萬物枯竭。

可以得知,在全世界範圍內,四季作為符號的話,那便已經成了世界共通語言,或者說:「四季的所指」已經成為共通語言。冬天是漫長的死亡,春天就是死而復生。雖然說一年之計在於春,然而初生之春結著終結之冬,宛如蛇咬尾巴,不斷循環,預示生與死的交替,生命的運轉處於其中。影片中的老和尚和小和尚真是一種新舊循環,這也是生命交替。老和尚最後自焚而死,是一種知天命的行為。這種行為在影片中是一種藝術處理,無可厚非。因為自焚的行為在電影裡也是一個符號,老的不去,新的不來,自焚是毀滅,也是重生!

在電影中,人生的輪迴源頭便是「罪惡」。本片無處不蘊藏著「性惡論」。在這部片的輪迴中,我們最後能發現,小和尚長大之後成了老和尚,他悟懂了佛。他又遇到了新的小和尚,這個小和尚在童年時又重複幹著他童年幹過的惡作劇,可謂重蹈覆轍。這是雖然只是小小的惡作劇,但也是發自內心本能、貪圖一時爽快的不該幹的事情,這個便是罪惡。影片的「春」篇,老和尚懲罰小和尚,讓小和尚背著沉重的石頭,這個石頭便是人一生中的罪惡。在「又一春」篇中,新的小和尚依舊繼承這這種罪惡,永世輪迴。可看出,本片導演也是「性惡論」簇擁者,這是因為人生來就有本能。

在天主教義中,有著七罪宗的說法: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色慾、暴食。本片中,性慾占主要,而七罪宗包含在性慾其中。弗洛伊德的理論中,性慾不侷限於性關係,可以只我們獲得的各種感官上的愉悅與滿足,是人的本能。如果說慾望是符號的意義,那麼影片中這個符號的本體便是水。

然而在此之前,我先說說在影片中於「水」之反面的符號——門。在影片的中,門的場景有許多。影片裡有三個主要的門,第一個是承載著廟宇的那個湖前的那扇門,第二個是廟宇的大門,第三個則是廟宇內部的兩扇門。第二個門是我們生活中一般意義的門——用來出入空間。然而第一個和第三個是隔間無牆卻有門,這個門是用來出入欲界凡塵、清淨佛土的。門,在這裡也可以所示一中戒律。然而在「夏」這個篇章中,小和尚為了和女施主半夜交歡,不惜逾越無牆之門,這不僅是破了戒律,也是慾望戰勝佛心、本我戰勝超我的表現。夏天,也是一個衝動的季節,畢竟也暗喻著人生中性慾望茂盛的青少年時期。

那現在就說說「水」這個符號。本片帶有許多佛教色彩,佛教常以水流的流轉不息、易逝難追喻指人生的無常。然而在這裡,水又有另一種能指——慾望。影片中的廟宇周圍,都是水,廟宇是淨土,水是俗世,在淨土中,佛家人追求無慾無求。然而,小和尚有了性慾的時候,他的行為和水息息相關。他為了發洩自己的性慾,在女施主面前跳下水裡游泳;他第一次和女施主交歡的時候,乘舟渡水,來到了野外。在交歡時,鏡頭還特地下移拍攝了小和尚的腳踩在了一灘水裡;半夜在船上的交歡,他們更是把船漂離岸邊。老和尚早上懲罰他們的時候,更是悄悄讓船開了一個洞,來讓水來淹沒弄醒他們。

然而,老和尚一直和水保持距離,雖然他一直生活在水邊。老和尚懂得克制自己的本能。禪宗的中心思想是「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老和尚不近水,是他努力修行求道,跳出三界,超出苦海的境界。最後的自焚是為了追求超脫,永世輪迴,達到涅槃。

世界萬物都是符號,符號無處不在。然而只是絕對大部份符號有承載物,這需要符號的解釋意義不在場。一旦符號的意義被擱置,解釋意義到場了,符號只是一個物質。這正如上面說的第二個門,廟宇的門。這個門很明顯,因為它只是用來出入建築物空間,是一個很具象的意義,解釋意義到場了,因此它不存在多種解釋。這也相反於無牆之門。

然而符號被建立,那麼符號便會受到建立者的導向。這個導向是一個大方向。而本片我覺得最大的符號便是裡面的佛教色彩。導演金基德是真的用此片來傳達佛教哲學的嗎?並不。影片中的佛教的詮釋是來自於金導演的,這帶有他個人的解讀與感悟,他導向的解釋意義應該是人性的討論,也就是借佛教來講述他的人性觀。縱觀金導演的電影,任何一部都不乏人性的討論,對人之惡的揭露,過於變態的想法,讓他也扣上「問題導演」的稱號。在這部片子裡,我們可以對其中的佛教映射的東西展開許多詮釋。這也便是解釋意義不在場的證明。

當然,如果覺得我上述脫離了本作的文本討論的話,我覺得這也是一種解釋的範疇。當你了解到金導演其他作品的時候,自然而然會影響對本片的討論,這也是人無可避免地會接受到一些社會語言的影響,影響自己言語的構成,因為我也不知不覺受到了金導演的導向,無可厚非。

《春夏秋冬又一春》是在符號學上還有許許多多的解釋,礙於本文篇幅無法一一舉例。然而符號的解讀永遠不止於一個,也正因為如此,才會有「一千個哈姆萊特」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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