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質上，這是一部誤以為自己是恐怖電影的驚悚片

文： Theo Howe
譯：Lydia LIN
編輯、校對：明日君，周女士


通常驚悚片裡都暗含了一股神秘的氣息。無論這部片子想要去探尋「誰？」、「怎麼樣？」或「為什麼？」，這些元素往往都會在影片之初埋下伏筆，作為不確定因素與情節互動；營造出緊張氛圍的同時，完成了此類電影的終極目的：讓觀眾緊張和激動。

相對於驚悚片，黑澤清（Kiyoshi Kurosawa）一直以來擅長拍攝純粹的恐怖片（偶爾也會執導一些家庭題材）。這兩種類型本質上有很大不同。在電影《毛骨悚然》（Creepy）中，他也許初衷是想要去著手拍攝一部驚悚片，但他卻忘了，與恐怖片相比，此類型影片不能留有太多懸念而缺乏解釋，這會導致觀眾無法很好理解電影中發生的情節。

首先讓我們從本片主角，曾是刑警的犯罪心理學者高倉（Koichi Takakura）的視角說起。他和妻子康子（Yasuko）搬進新家後，很快發現鄰居們孤僻且古怪異常，其中最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是西野（Nishino）。隨著康子開始困惑和西野之間不時發生的莫名其妙聯繫，高倉也被昔日同事委託，要求幫助處理一樁六年前的懸案。

如果你想知道電影中這些情節給我留下了什麼印象，用一個詞足以形容：拙劣。觀影過程中你早有感覺，所有情節線前後是關聯的，但等到真相大白時，這些線索卻顯得特別牽強。事實上，一部優秀的驚悚片劇本應該達到電影結束所有觀眾的情緒被全部調動，同時醍醐灌頂，將所有事件串聯在一起。《毛骨悚然》里缺失了太多敘事線索，導致在電影行至高潮部份，每一次揭示伏筆都顯得虎頭蛇尾，觀眾們困惑不已。

《毛骨悚然》最大的問題是，在有限的電影時長內導演加入了太多線索，導致只有部份得到合理地安排，推動情節發展。舉例說像是電影中間部份，六年前的謀殺案與高倉的家庭生活穿插在一起，巧妙地營造出緊張感。隨著高倉對案件調查的深入，他拼命去接近事實真相的時候，我們看到康子和西野的互動也越來越緊密。當影片把這兩條線索相互交織，並用一種觀眾容易理解的方式呈現時，你不禁佩服，但電影最後對錯綜複雜關係的處理只能說是糟糕透了。

鎮樓劇照

當然，我並不想過多透露情節，影片中也出現了一些可圈可點的劇情轉折和揭秘。像是在影片最後三分之一，一些意想不到事件的出現促使新的情節點進入白熱化階段。導演並沒有在之前透露任何，他們出現得毫無徵兆並在故事高潮部份留下懸念。的確，黑澤清似乎想要拍攝一個圍繞西野陰謀的驚悚片，但他並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方法去達成。作為觀眾，我感到一種被欺騙的遺憾。

儘管我對於電影是否把劇本呈現到位持有疑慮，但西野這個角色深深打動了我——他的確值得用一部電影去詮釋。具體來講，由於他的人物性格始終遊走於友好與邪惡的一線間，所有他和康子的場景都讓人看得心驚膽顫。

電影中最讓人緊張的場景之一是西野帶著女兒澪（Mio）去高倉家學做飯，可能因為這場戲中西野看起來最像一個再正常不過的鄰居。這意味著在他與高倉一起進入小黑屋並承認「有時候他不得不遁入地獄」並帶著澪離開之前，他們的關係是和諧的。 影片讓人失望的一點是，在香川照之（Teriyuki Kagawa）如此出色扮演西野的光芒之下，其他人顯得黯然失色。

除此之外，電影講述的方式也困擾著我。回到我開篇提出的觀點，任何圍繞「誰？」、「怎麼樣？」、「為什麼？」謎團要嘛在影片中並不存在，要嘛得不到合理解答。我們可以從第一次見到西野說起，他的確很古怪，但認知意義上角色的封閉性並不完整。片中角色們根據對話內容在房間不同的明暗區域走動，一系列舉動似乎暗含象徵意義。但如果沒有相關內容去讓觀眾分析，這種自以為聰明的做法就會讓觀眾產生反感。

到最後我已經不再想關注混亂的敘事結構，轉而關注於攝影機走位。大多數鏡頭都運用一定形式上的推拉搖移，而固定鏡頭的缺失使電影變得毫無頭緒，觀眾看得很累。

與此同時，充滿躁動感的鏡頭讓情節進程緩慢。儘管故事篇幅不長，最多也就130分鐘，但我還是覺得電影中很多場景是多餘的，對角色的性格塑造並沒有起到作用。事實上，太多場景的設置並不能推動電影情節的發展。我覺得我好像錯過了什麼，但無論如何我也想不出到底錯過什麼了。

我認為對於類型的正確定位很重要。如果《毛骨悚然》能夠重新定位成恐怖電影，並且在情節和主題上做出相應調整，可能會收穫更好的口碑。而現實情況更像《毛骨悚然》使勁想要成為一部讓觀眾對自己的居住環境感到不安的驚悚電影。

有趣的是，電影在某些瞬間讓角色大放異彩，也讓我不時產生「我無法在任何意義上向別人推薦這部電影」。《毛骨悚然》在敘事的連貫性上有太多的缺失和邏輯漏洞。有時讓人感到毛骨悚然，但大部份時間你還是迷茫，總體來說，這部電影中有太多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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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載於翌日事務所公眾號（id：tndfilm），翻譯自英國亞洲電影評論網站easternKicks（東踢網），原文連結